望着雨中的两个身影,齐悲鸿和殴冶流云站在远处的树林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因为新掌门的任选牵涉到朝廷的储君夺嫡,欧冶流云便隐瞒了天极真人临终前的决定,将掌门之位让给了齐悲鸿。
而在齐悲鸿看来,鸢飞戾身怀修罗御冰决、四象御剑真决、独孤奥妙决三大功法,再加上冰魔珠和惊邪剑,足以跻身于风云榜二品御士。
假以时日,待冰魔珠完全觉醒,他必定会成为这天下间数一数二的高手,等自己大去之后,惊邪剑派也算后继有人了。
只是鸢飞戾和南宫纤云这段孽缘,却让师门长辈颇为揪心,不过很快便会离开御剑峰了,倒也不会发生有违伦常的事情。
而且此子身负血海深仇,一旦行将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惊邪剑派的未来真的能托付给他吗?
这是齐悲鸿最大的担心。
少倾,只听欧冶流云欣慰道:“有大帝姬这样女子在他身边,我相信戾儿定能更好一些,不但在修为如此,在平日里对人处事也能左右逢源,不会重蹈老七的覆辙!”
“但愿如此吧!”齐悲鸿喟然道:“白云苍狗,世道无常,谁能想到这天下会变成这般模样?”
欧冶流云听得不禁动容,想起掌门师尊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几个嫡传弟子攀龙附凤,整日里勾心斗角,为的就是争一个掌门之位。
如今掌门真人走了,为了能让鸢飞戾名正言顺,让门中弟子对他尽释前嫌,齐悲鸿不惜破例将雪魔这个魔宫妖女的名字刻在慰灵碑上,可见自己这位师兄也看开了,变得有人情味了。
“启禀掌门,紫宸大人代表朝廷要与您商议讨伐浣月皇朝一事!”林楚走来禀报说。
因为断了一条手臂,他半边衣袖空荡荡的,算得上活下来的御士中伤得最重的,以后都只能做个废人了。
齐悲鸿点点头,只听麟川又道:“还有一事,据边关发来消息,魔宫的人在幻踪林又有异动,整座崆峒洞都被烧成了一片火海!”
“崆峒洞?”殴冶流云沉吟道:“那里应该没有我神州武林势力,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林楚道:“事情已经查明,此次魔宫异动并非针对我神州武林人士,他们的目标是暗火!”
欧冶流云吃了一惊,据他所知,暗火是十年前崛起的一伙神秘势力,这次浣月皇朝掀起祁山惊变自然也有他们的份,只是不知道,这暗火为何会被魔君过河拆桥给连根拔除了?
正在疑惑间,只听齐悲鸿冷笑道:“这个魔君一方面进攻西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挫我神州武林,接着便吞并奕国和浮生阁,现在连暗火也遭了灭顶之灾,真是雷霆手段啊!”
欧冶流云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比起这些事情,如今奕国大军已归附魔君,浣月皇朝势力大增,大争之世无可避免,眼下最要紧的是和各国朝廷共商御敌之策。
而在此时,远在奕国与大轩边界的幻踪林里,魔君策划的另一场围剿已经快要结束。
被大雪覆盖的崆峒洞深不见底,足足有上百个天然形成的溶洞,若要带人进去逐一搜索,一来耗神费力,二来不免受到伏击,索性魔君一不做二不休,一场大火烧了个通透。
魔宫一众高手在来之前便将入口堵死,正面由火麟儿驱御定火葫芦,释放出刚炼化好的凰胆赤焰。
另一边的出口则布下重兵把守,密密麻麻的蟠龙丝交织成网,几乎出来一个死一个。
而且这些人不仅是正魔两道不世出的人物,多半是大凶大恶之人,求生欲非常激烈。
魔君不由暗暗心惊这位暗火阁主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居然能召集这么多高手为他卖命?
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岩石都烧得变了形状,不等洞内气温冷却下来,魔君便带人进洞搜索。
一番探查下来,统计被火烧死十余人,被围杀五人,暗火势力基本肃清,只是没能留下一个活口,也不能确定暗火阁主是否还活着。
“圣君,这里所有尸体都已经面目全非,但属下没有发现鬼婆和暗火阁主!”神乐上前禀报道。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魔君皱着眉道:“魔隐,让你堂下子弟密切关注这伙势力的残余党羽,看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是,圣君!”
一名百姓服饰的女子应声道,她穿着极为朴素,长相也毫无出众之处,但此人却是三十六堂中的隐堂堂主,堂下门人都是搜集情报的行家里手,此次行动正是由她提供情报,再由神机堂进行追踪,着实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暗火的藏身据点。
终于,直到魔道一众人折腾够了,这才留下一座满是焦土的溶洞群,就此罢手。
祁山惊变震动天下,惊邪剑派新任掌门齐悲鸿檄文天下武林人士,说明魔道声势非凡,号召天下同袍共同御敌,捍卫神州!
数日内,瑶池宫和蓬莱国正式做出回应,不日即誓师出兵。
其后,般若寺发出响应,愿协助神州大军降妖除魔,不日内便前来会盟。
在这天下间云波诡谲的时刻,鸢飞戾此时却伫立于御剑峰一处僻静的山头上。
在他目光注视之下的坟茔上杂草丛生,但坟茔附近的草萍很是整齐,想来是有人时常守护清理。
但不知为何,这座坟墓竟没有立碑题铭,变成了一座无主孤坟。
土堆下埋着的,会是什么人呢?
“这位师兄,可是五师叔义子,沈戾?”
“正是在下!”
“小女子章子依,特来求证一事,日前师兄在楚州,可曾遇到家父?”
“是啊!”
“家父的手臂是你砍的?”
“是啊!他为了保住性命,把你许给我了,有婚书为证!”
“婚书可否与我一看!”
“我可告诉你啊,你若找我报仇,同袍相残可是重罪,不过呢,我这个人好说话的,不如你求求我,这桩婚事我便罢了!”
“师兄准备何时与我成婚?”
“嗯?你、你说什么?”
“既然你我有这婚约,何时成婚?”
“你父亲的手臂是我砍的!”
“我知道!”
“你不是应该愤怒憎恨,找我拼命报仇吗?”
“父亲在信中说过此事,夸赞师兄侠肝义胆,年少有为,所以父亲让我以身相许,以德报怨!”
“难道,你不应该恨我吗?”
“我对父亲的所为也有不齿,师兄并没有做错!”
“可我是个奴人啊?你愿意嫁给一个奴人吗?”
“但你现在已经不是奴人了!”
“我才疏学浅,七品御士,这要是万一遇到强人,我是保护不了你的……”
“我可以保护你!”
“这……我风流成性,三心二意!”
“男人大多如此,三妻四妾也是常理!”
“子依师妹,你不能这么开明啊!”
“我不反对这门婚事!”
“啊……可问题是我不喜欢你啊!”
“我中意你就行了!”
“你让我情何以堪?”
“师兄莫不是想要悔婚?”
“对、对啊!我这人就是反复无常,我后悔了!”
“我并未失节,有此宫砂为证,师兄何以悔婚?既然师兄执意如此,我只好将此事禀明师尊,请师尊为我做主……”
“我受了他一掌,也不过……不过如此啊……”
山风习习吹来,鸢飞戾的衣袂随风飘扬,仿佛记忆里的温柔海洋涌起潮汐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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