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中脚步声起落如同奔马。
在这种一夫当关的狭窄地形,胥子关与敌人的正面相逢永远是单对单,就如同将丈八蛇矛立在桥头的张飞,桥在晃、水在晃、天地在晃、兵戈在晃,唯有张飞不晃。
胥子关两只手分别捏住第一个人肘与肩膀,避开刺到胸前的狗腿刀,然后向外一带,将对方整个人拍在墙壁上,墙皮哗啦哗啦往下掉。
伸手一抓,捞起落在空中的狗腿刀,利落的刺穿胸口,将那人挂在墙壁上。
迈步前进。
下一个人瞬息即至,胥子关握住他的手腕猛的一拧,整个手掌被拧到背面,胥子关抬腿踢向对手胯下。
“啪!”
第一下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胥子关动作狂暴迅烈,出腿如风,裤腿猎猎作响,甚至带起如挂鞭炸开般的“噼啪”声。
对手被踢得一步步后退,暗红的血迹从两腿之间渗开,偏偏手腕被胥子关死死捏住,宛如被牵住牛鼻环的黄牛,被动承受着胥子关骤雨一般的攻击。
一连串清脆的炮仗声在某个瞬间转为一声沉闷的重响,对手身体一滞,然后巨震,胥子关攻击方向从下盘转为中盘,一记漂亮的白马翻蹄蹬在他的腹部!
松开捏住手腕的手,胥子关扯住他的头发,向旁边一甩,就像一个水袋在墙上爆开。
越过他继续前进。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气势雄浑的横斩,刃锋极长的细刀形成一道银线,直奔胥子关咽喉!
那是藏在一个房间门后的刀手,在胥子关经过门前的时候闪现出刀。
胥子关后仰倒地,单手撑住地板,双腿如同水蛇窜出水面,凶猛的咬在刀手的喉咙上,刀手发出一声含在喉咙中的嘶吼,胥子关鹞子翻身而起。
夺刀!刺胸!
然后开始狂奔。
短短的距离转瞬拉近,胥子关暴吼起跃,手臂抬起,如同落入人头丛林!
肘骨猛烈击打在一个人的天灵上,一道血箭直接从口中喷出,胥子关以这个人为支柱,双脚在墙上一蹬,膝盖如铁骑突出,刺进另一个人喉咙。
落地,劈手又夺下两把砍刀,腰间一拧,力道一层层叠加传输,最后由刀锋喷薄而出,咵嚓两条银线将人潮斩断一瞬。
刀尖的鲜血落在脚边,胥子关再起步,双臂抬起。
在人群中他舞动双刀,脊背奔腾起伏如同猛虎,没有任何人可以碰到他的衣角,刀光之间迸开血光,一道道鲜血溅于墙皮之上。
……
“砰!”走廊之间响起枪声。
挂在房间中央的长岛雅治颤了一下。
“砰!”
又颤一下,痛楚反应让他的肌肉开始绷紧,他的脚尖无意识的撑住地板。
“砰!”
长岛雅治浑身剧痛,他睁开青紫眼皮,一时分不清眼前的任何事物。
那是一张桌子。
那是个烟灰缸。
大脑如同蒙满灰尘的机器,视线停留好久之后,才从记忆中提取出反应。
但就在恢复意识的一瞬间,一个惊悚的念头如同闷雷般在他脑海中响起,让他剧烈的挣扎起来。
头顶的绳子吱呦乱响,手腕上的皮肤已经被磨开血肉。
“砰!”
这次不再是枪响,而是有人踹开了门。
胥子关满身血腥气的走进房间,快步走近,一刀割断了长岛雅治头顶的绳子,大叔咚的跪倒在地上。
“你看到纪子跟飞鸟了么?啊?!”长岛雅治握住了胥子关的手。
密密麻麻的血丝绽裂在他的瞳仁里,好像是血丝撑开了他的青紫眼皮,支撑他此刻仍未晕倒的不是痛楚,而是一种情绪。
情绪能让人爆发出远比理智更强的力量。
胥子关摇摇头,割开他手上的绳子,长岛雅治双手撑地站了起来,久经折磨的肌肉让他不可避免的摔向了一边。
“噗通。”
长岛雅治脸贴着墙皮慢慢站起来,双腿就像打滑一样无法站稳,腮上的血在墙皮上搓开。
胥子关想要上前扶一手,却看见长岛雅治硬撑着站起来,在几个呼吸之间他就恢复了行走的能力,跌跌撞撞的扶住了门把,然后冲了出去。
“你们抓的那一对年轻人在哪?告诉我!”
胥子关走出门,看着长岛雅治将一个眼看活不了的暴走族拽起来,粗暴的扯着衣领吼叫,将暴走族最后的一点生命力抖了个干净。
没有得到答案,长岛雅治就踉踉跄跄的扶着墙壁继续奔跑,打开每一个房间的门,把每一个半死不活的暴走族都拽起来询问,惶惶张张如同离家野犬,背影萧疏如同秋风枯草。
胥子关突然上前,一把扯开长岛雅治,手中伯莱塔接连开枪,从一侧房间中冲出的暴走族胸口接连爆开血花,尸体倒成一片。
胥子关踢开尸体,推开门,看到小松飞鸟。
他正在和一个暴走族死死的缠斗,两个人在地上翻滚,小松飞鸟死死的抱住暴走族的腰,不论被拳砸,被肘砸,被脚踢,哪怕被砸的满脸是血,小松飞鸟也绝不松手。
直到他猛地张开嘴,咬住了砸来的手掌!
咔吧的一声脆响中,暴走族痛吼起来,小松飞鸟双眼血红,牙齿在血肉中坚定的前进着,这恐怕是他唯一的反抗手段,可是他把全部的仇恨都灌进牙齿里,如同野兽。
仿佛这样能撕咬掉这个暴走族的灵魂。
胥子关抬手开枪,爆起的红花溅了小松飞鸟一脸血。
但他仍不松口,喉咙中发出含糊的嘶吼与哭泣,胥子关扫视一眼,房间中没有纪子。
心接着就沉了下去。
然后他突然被人从后面推开,力量之大甚至让他撞上了门框。
长岛雅治整个人冲进门,紧接着被回弹的门砸倒在地,手脚并用的爬到小松飞鸟面前,抓住了他的肩膀。
“纪子呢?”
“纪子呢!”
“说话啊!”
男孩眼中的泪终于落到了地板上。
跟血水混合在一起。
胥子关站在门口,门慢慢回弹,最终遮住了他全部的视线。
走廊中悄无声息了,躺下的尸体们开始失去温度,动脉不再泵动血液,然后是男孩嘶嚎般的哭泣声响起。
胥子关后退一步,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磕出一支咬在嘴里,随即去摸火机。
门嘭的被人撞开,长岛雅治瞳孔全赤如同疯魔,那句渐渐衰老的身体中迸发出无与伦比的愤怒与力量,顶着胥子关撞到了墙上。
他掐着胥子关的脖子,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是你!是你!!”
胥子关垂着眼,手里捏着一个金属火机。
长岛雅治双手愈加用力,短短两个字已经被他喊得字字带血,胥子关抬起头,与中年人对视,丧女的痛楚与狂怒交替在他瞳孔中闪现。
已经毫无理智了,他被这两种单纯的情绪所统治,歇斯底里的发泄着他的父性本能。
而危险其实并没有消失,随时可能重临。
胥子关一掌敲在他后颈,然后托住他软倒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