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县。
相比起以往的破败,如今的蔺县繁华了许多。
曾经破败的小城,现在已经被修葺的有模有样,各种新建的房屋、商铺,整整齐齐在城内排列着。
格拉与另外六个获得自由的匈奴人,跟在亭长身后,走进了城中。
格拉走在街道上,看着两边高大、恢弘的房屋,眼中露出羡慕之色。
“什么时候,我也能进入城中,住到这种整齐而又宽阔的房屋之内?”
赵国境内的房屋,比塞外住的那些帐篷,不知好了多少。
特别是城内这些新建房屋,更是让格拉大开眼界,甚至有些垂涎三尺。
这些房屋的来历,格拉也知道。
甚至于,此前数月时间,格拉还亲自参与到了修建房屋的队列之中。
曾经那些破败、杂乱的房屋,全部被推倒重建,继而在官府统一规划下,用石灰砂浆建造成了坚固的房屋。
后世根据考古发现,石灰最早出现在东汉。
由于前世赵嘉做过这方面行业,对于石灰的制作方法,也有大致了解。
古人并不愚笨。
很多东西,他们只是缺乏发现,以及思维的局限性所制约罢了。
赵嘉亲自操刀。
他发动门客中的能人异士,经过多次尝试与调配以后,终于让石灰早出现了数百年。
石灰的出现,配合古人夯土版筑之法,让房屋变得越发坚韧。
蔺县城内新建的那些整齐房屋,都是赵嘉政令下的产物。
“这种房屋虽然坚固,却不怎么好看,不过听说冬暖夏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格拉胡思乱想着。
“前面就是县衙了,在那里会见到县中长吏。”
“尔等切记不可大声喧哗,更不许冲撞了县中长吏!”
“否则,待以后回到了家中,别怪吾找汝等麻烦,知否?”
亭长转头,目光扫视过格拉等七人,眼中隐隐露出警告之色。
也不怪亭长如此。
此番带着辖区范围内七人进城,所有事情都顺利还好,如果有人冲撞了县中长吏,就连他这个亭长也脱不了干系。
故此,亭长在出发之前,可谓是千叮咛万嘱咐。
到了城中,更是警告了一番。
“谨诺!”
众人不敢怠慢,急忙点头表明态度,哪里还有往日在塞外的凶悍。
亭长见状,这才略微有些放心。
临近官府,格拉还看到了几波其余亭的亭长,带着各自亭内获得自由身的匈奴人,朝着府衙走去。
格拉所在的亭乃是华阳亭。
华阳亭长交友倒也广阔,居然认识附近所有亭长,还热情的与他们打着招呼。
让格拉惊喜的是。
他还在其余亭长所带之人那里,看到了两个同部落之人。
只是,出于对华阳亭长的畏惧,格拉只是与那两人点头示意,却也并不敢说话。
新建的府衙,非常气派。
当华阳亭长向县丞交付好文书,并且核对人数以后,就领着格拉七人进入后堂。
那里,已经聚集了四百多人,密密麻麻的站在一起。
后堂外面,还有三百全副武装的士卒,虎视眈眈的盯着堂内众人。
只要有人胆敢喧哗,轻则被当众斥责,众则被拖出去毒打一顿,而后取消这次进入后堂议政的资格。
格拉可以想象。
当那两个被取消资格之人,见到各自亭长以后,肯定少不得被教训一番。
匈奴人中强者为尊。
哪怕堂内有四百多人,可是赤手空拳的他们,面对两百全副武装的士卒,却也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更何况。
他们刚刚获得自由,家中还有妻儿等待着,美好的生活还在朝着他们招手,又怎么可能在此时作乱?
时间缓缓流逝。
格拉在堂内等了一个多时辰,蔺县境内所有亭长,终于带着恢复自由的匈奴人,全部抵达此地。
而此时,堂内已经聚集了超过六百的匈奴人。
这六百匈奴人,还只是由于家眷被迁到申岐之地,率先恢复自由之人。
可以预料,当越来越多匈奴人家眷,被迁到蔺县以后,那些还是奴隶身的匈奴人,早晚也会恢复自由。
那个时候,落入蔺县户口的匈奴人,至少有两千余户。
如此多匈奴人,其数量甚至可能超过蔺县原有赵人,成为蔺县最大的一个移民群体。
格拉甚至有些担忧,官府能否安置好如此多匈奴人的生计。
就在格拉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看到数位甲士,簇拥着一名官吏走进堂内。
华阳亭长见到来人,脸上顿时露出肃然之色。
待那人站定以后,所有亭长都是上前行礼道:“见过县丞!”
原来,这位被数名甲士护送进入堂内之人,正是蔺县二把手县丞。
整个蔺县,县令乃是最高行政长官。
除了县令以外,还有县丞、县尉二人,相助县令官吏整个县城。
县丞者,文教职官也;县尉者,军事长官也。
相比起只有在战时,或者境内出现叛乱、盗匪以后,才有用武之地的县尉,县丞的职权显然更大,管理的东西也更多。
甚至于,就连各亭亭长业绩的考校,以至于升迁、贬谪,县丞都有极大话语权。
“无须多礼!”
县丞却是摆了摆手,显然不太喜欢这些虚礼,反而风风火火的开始办正事。
他先是环顾在场众人,而后沉声说道:“自从汝等加入各地户籍,拿到房契、地契之时,汝等已经成为真正赵人,身份与我等无异。”
“汝等家中虽分到田地,然汝等初至赵地,尚且不会耕种,秋季能收多少粮食,尚未可知也。”
“当然,吾自会吩咐各乡、各亭、各里官吏,让他们组织当地居民,教导尔等如何种地。”
“我赵地,虽以种地为主,畜牧却也是一大特色,这些都是尔等擅长之事,本官便不多讲。”
“本官今日所讲之事,关乎着尔等如何熬到秋收,甚至是羊羔长大之时。”
格拉听到这里,顿时竖起了耳朵。
他也有些担心,失去了官府的救济,没钱、没粮,只有官府赠送的两只母羊、以及数头羊羔五口之家,如何支撑到秋收时节。
很显然。
为了长久的发展,两只母羊以及小羊羔,无论如何也不能杀了吃肉或者卖掉。
这些羊,乃是格拉家庭未来生存的根本。
“平岐君有令:所有迁往申岐之地的塞外人,恢复自由身以后,起初两年免除赋税、徭役。”
“然,官府并非善堂,不养无用之人。”
“尔等想要养家,想要支撑到秋收时节,必须付出相应的劳动赚取工钱才行。”
“敢问县丞,我等如何才能赚到工钱!”
有比较心急大胆之人,也不顾方才还有两人被赶出去,当即出声询问。
“肃静!”
他所在亭那名亭长闻言,顿时气得脸色铁青,转头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轻声喝道。
县丞亦是扫视了那人一眼,沉声道:“本官讲话没有结束之前,谁都不许插话,否则直接轰到外面。”
“之前本官没有声明,汝初犯并不追究,若有再犯者,休怪本官无情!”
县丞的话很轻,可是听在刚才那人耳中,却感觉心中发颤,垂首不敢再语。
“方才那人虽然无礼,想必也问出了尔等心中所想。”
“而这,也是本官后面要讲的事情。”
县丞环顾众人,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以后,这才侃侃而谈。
“以前,所有境内百姓,都有义务服徭役。”
“然平岐君怜惜尔等刚刚归属申岐之地,家中既无余粮亦无余钱,这才施行了有偿服徭役制度。”
“何为有偿服徭役?”
“那就是:从今往后,直到汝等两年免税期过去的那天,只要官府征召汝等服徭役,尔等不仅可以吃饱饭,还能获取工钱。”
“尔等每日服徭役所获取的工钱,除了可以支撑五口之家最低消耗以外,还能有些许盈余。”
“当然,徭役并非强制执行。”
“若汝等家中有余钱,看不上服徭役所发工钱之人,两年期间大可不服徭役。”
“只是汝等需谨记,过了两年期限以后,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服徭役!”
“所谓徭役,分为三种。”
“其一,乃是挖掘沟渠、湖泊,此举关乎着尔等家乡田地,以后能否有丰厚收成,希望所有人能踊跃参与。”
“其二,乃是修筑道路,搭建桥梁,巩固城墙。”
“其三,相助官府砍伐树木、开垦荒田,增加县内耕种面积。”
“此三种徭役,每日工钱相同。”
说到这里,县城停顿了半晌,再次开口:“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人被平岐君称作建筑工人。”
“建筑工人并不算服徭役,乃是以雇佣形式,相助官府以及各地产开发商,修建城内房屋以及装修。”
当县丞说到‘地产开发商’几个字的时候,脸上却是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这种建筑工人,工钱可能比服徭役者更高,待技术熟练以后,工钱甚至还会增加。”
“由于此乃雇佣关系,若有人偷奸耍滑,或者愚笨难以完成工作任务,轻者会被扣钱,重则直接被辞退,从此失去赚钱机会。”
“当然,能否被地产开发商选中,成为所谓的建筑工人,本官亦不能保证!”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如何选择请到攒典这里报名。”
“除了成为建筑工人以外,选择有偿服徭役者,具体会被分配什么任务,由官府自行就近分配,不得自己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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