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实在一旁直接傻眼了……
老王说的并不假,只不过是略微有点艺术化加工而已,皇帝陛下的确距离病情好转这个词有些距离,但也没到仿佛病危的地步。
至少他来时候还没有。
而王化贞南下只能是和他同一天,最多略晚一点。
他是乘坐水师通讯舰南下,这种新式快船速度极快,从新城起航两天两夜就能到吴淞口,别说是旧式的帆船,就是那些新式纵帆船,也赶不上这种新式通讯舰的速度,所以王化贞肯定也是乘坐这个,要不然他不可能这么快赶到。这些通讯舰依然隶属北洋水师,在新城和吴淞各有数艘备用,说白了就是杨信的,所以王化贞能调用没什么奇怪。
他可是杨家在北方的主要负责人。
黄镇否则武力,王化贞负责头脑,两人共同掌管杨家留在北方的产业。
而王院长前脚后脚追着过来,还危言耸听般说的皇帝就像危在旦夕般,甚至在没有证据情况下,直接说皇帝是被下毒,那这目的就很明显了。
话说李实也是老狐狸。
这种小事还不至于猜不到!
老王是什么人?
虽然当初的确是镇南王敌人,但自从以一个聪明人的姿态倒戈,并且充当镇南王的恶犬之后,事实上已经成为镇南王的亲信爪牙。
甚至一定程度上算核心智囊。
镇南王手下并没有真正谋士级别的,他手下能打的的确很多,但玩勾心斗角的人才缺乏,如果要算的话,老王就是一个,而且是很重要一个,这个老家伙阴险狡诈,就是放到朝廷那些老狐狸中间,也是不输任何一个的。他这种情况下以这种方式突然南下,这摆明了就是来给镇南王送旗帜的,送一杆可以用武力强行进京的旗帜。
甚至有可能本身就是杨信的阴谋。
也就是说王化贞是得到杨信命令,才故意在这时候南下。
杨信的确不方便强行北上,毕竟他对面还有卢象升,卢象升是忠臣,同样不会允许他这样一个身份可疑的家伙进京的,这种情况下他无论是不是忠臣,到京城都是对皇帝的严重威胁。如果杨信强行进京,那就更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卢象升会为保卫天启血战到底的,同样孙承宗也会调动各地军队,重新开始一场大规模战场,以阻挡杨信的北上。
可以说他强行北上就是重启战端。
无论他带着兵马还是孤身一人都一样,孙承宗能看清的,卢象升当然一样能看清,甚至各地那些督抚全都能看清。
这些老狐狸都很清楚。
但是……
现在皇帝是被下毒啊!
现在是有人正在谋害皇帝,皇帝陛下危在旦夕啊!
现在不是镇南王要北上,而是他必须北上,皇帝陛下正在被谋害,像镇南王这样忠心耿耿的忠臣,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怎样?坐视皇帝陛下被逆党毒害,镇南王怎么对得起神庙的提拔,光庙的栽培,皇帝陛下一直把他当兄长对待的恩宠?
这种情况下镇南王必须立刻进京,无论谁阻拦都没用,事关皇帝的生死,谁阻拦就是逆党同谋,谁阻拦就是蓄谋置皇帝陛下于死地,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谁阻拦就揍谁,谁阻拦就是逆党,谁阻拦就是谋害皇帝。总之镇南王就可以拎着他的青龙偃月刀,带着一腔赤胆忠心一路打到京城了,甚至忠臣们也会犹豫,毕竟卢象升这些人第一是保住天启。
如果天启真的正面着临死亡威胁,而杨信是唯一能救他的,那么卢象升这些人会配合的。
说到底他们并不在乎北方士绅的死活。
卢象升现在的核心力量主要是辽东军和远江浙团练,他们才不会管北直隶士绅和山西那些盐商死活呢!杨信如果进京不是为了篡位,那么他们真没有血战到底的必要,他如果真是忠臣并支持天启的新政,那么军方将领就不用再担心天启掏不出军饷,至于士绅一体当差纳粮关他们屁事。
他们又不是北方士绅。
而原本江浙团练那些家伙估计还更幸灾乐祸呢!终于也轮到北方士绅哭了。
然后镇南王就可以进京了。
只要他进了京城,那就肯定是一片血雨腥风了。
直接就查逆党,看谁不顺眼先扔诏狱大刑伺候,话说杨信干这个那可以说是老本行,在他手中还没有不屈打成招的,他会把整个京城官场进行清洗,然后整个官场就被他控制在手。剩下就是拎着四十米长大刀,看谁还敢反对新政,谁反对谁就是逆党,直接进诏狱等着抄家灭门,话说干这个,镇南王最熟练了。
那么李实该如何?
是做汪文言那样至今还在诏狱腐烂的义士,还是做身旁这个正在表演千里救主的老家伙?
这个选择题好像并不难做。
“李公公,这是怎么回事,你说陛下病情好转,王公却说陛下病情危急,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究竟你们二位谁说的对?”
杨信阴森森地说道。
“快说!”
哼哈二将狐假虎威般做拔刀状怒喝道。
李实吓得腿一软直接趴在了地上。
“大王,小的就是个送信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大王饶命,小的岂敢欺骗大王!”
他哭嚎着。
“那陛下到底病重还是病情好转?”
杨信继续阴森森地说道。
“快说实话!”
张献忠喝道。
巫妖王浑身杀气弥漫。
李实忧郁地看着这些混蛋……
“回大王,小的离京之时,的确听闻陛下病情危重!”
他咬咬牙说道。
这件事以后怎样关他屁事,他就是一个送信的小角色,无论最后闹到怎样都不用他操心,而他既然是南京守备太监,那就是以后在杨信手下混日子,激怒镇南王估计活不到明天。既然这样就没必要自寻死路,反正就算因此自决于北方也没事,在镇南王手下一样可以荣华富贵,看看刘时敏就知道了,那就索性做一回叛徒……
也不能说叛徒。
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他的确没见过天启,他来的时候天启正卧床呢!
“那适才那些是谁教你说的,谁教你说陛下病情好转的?”
杨信说道。
“回大王,是孙阁老!”
李实毫不犹豫地说道。
其实是九千岁,但镇南王和九千岁毕竟感情深厚,所以就没必要让镇南王伤心了,这是孙承宗说的,跟九千岁没关系,像李实这种聪明人,既然已经决定投靠镇南王,那就不能给新主子添麻烦。
杨信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陛下是否真是被人毒害?”
他接着问道。
李实再次犹豫了一下。
这个问题就有些危险了,一旦他说是,那是要负责任的,以后他的话就是导火索。
“说实话!”
老王再次踹了他一脚喝道。
李实瞬间犹如醍醐灌顶……
“回大王,陛下病情的确可疑,原本只是落水感染风寒,但服了太医院的药之后立刻加重,药方是武之望开的,方子的确没有任何问题,但服药之后陛下就咯血也是事实。
故此外间人情汹汹,颇有遭人毒害之说。
太医院管理混乱,无非就是那些吏目操纵一切,而且在陛下服药当晚,太医院在药房做事的一个小吏酒醉跌入水塘淹死,虽说家属报的意外,官府查验之后也无异常,但民间的确有传闻是被人灭口。由此看来,若说陛下是中毒,也并非全无可能,这半年来陛下强力推行新政,官绅之间颇多怨言,甚至有说陛下乃是昏君的,若说有些逆党铤而走险也是可能的。”
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好吧,霍维华这些人做事还是很干净的。
这种事情当然要灭口,至于造成的疑点那个并不重要,就算九千岁由此猜到有人在太医院的药上做了手脚,那也是死无对证了,锦衣卫查又能怎样,人证物证皆无锦衣卫又能如何?
至于李实……
要当叛徒了自然要横下一条心。
“你认为陛下是遭人毒害?”
杨信说道。
“小的的确如此认为。”
李实几乎是咬着牙,带着一丝颤抖说道。
“简直太猖狂了!”
镇南王勃然大怒,一拍桌子起身说道。
然后伴随他那神力的拍击,这张坚固的桌子瞬间散架,变成一堆碎木塌落,吓得李实再次瘫软在地,不过周围的镇南王部下,包括哼哈二将们,全都带着激动看着他们的大王。
“传令备船,本王即刻进京,本王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毒害陛下!”
杨信紧接着说道。
“大王,是走运河还是走海路?”
杨寰问道。
走海路就是突袭,走运河就是面对卢象升的大军。
不过这时候运河北段应该已经开始封冻,再加上各军调动时间,可以说到徐州的时候,徐州以北也差不多该封冻了,所以走运河就意味着大军必须先解决卢象升的阻挡。
或者说……
战争。
“走运河,这时候到大沽口也该封冻了!”
杨信很干脆地说道。
他就要逼着卢象升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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