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二十个万战将级的混沌剑客。”那混沌之心回答的很快,显然在心里已经盘算过了。
李天照不知道说什么,二十个万战将级的混沌剑客!
这混沌之心,竟然能面不改色的说,她要把二十个万战将级的混沌剑客送给他李天照,换取她自己的安全。
“你也许觉得很难接受。但我跟你不同,你想什么我知道,而我经历的那些你却不知道。我们都只是武王搜集力量的工具,明白了这一点,心里也就不会还有什么大义,更不会有什么忠心。只是我也好,龙王也好,早就泥足深陷,已经挣脱不出来了。要复活那些在乎的人,就只有继续争取功绩。哪天心如死灰了,或者累了撑不下去了,就像许多王将那样静守时光。我只要好好的活着,比死许多不熟悉的自己人重要的多!”
那混沌之心完全想的到李天照的感受,说罢,又深吸了口气,稍微缓了语气,笑着说:“其实我不仅是为了活着,更为了能继续跟龙王在一起。如果我不是混沌之心,还怎么跟他在一起呢?又怎么会拥有不老的容颜,拥有不死的殊荣呢?仅仅这一个理由,我就可以用无数人的命垫背!”
李天照觉得这太可怕,万一他下一次去混沌天境遇上这样的混沌之心,简直是倒血霉。
可是,倒霉的是敌人,他要的是功绩,又与他何干?
这提议,他确实很感兴趣。
“对着剑说?”李天照反问。
“对着剑说!”那混沌之心毫不迟疑,除了剑誓,本来也没有别的途径能取信于人。
李天照考虑着,那混沌之心见状,又说:“你可能觉得功绩高的不理想,但我要连续两年故意跟龙王闹不和,然后去跟陌生的队伍。而回去的时候,他们都会死在你剑下。有心人其实都会猜到我们之间有交易,第三年绝对不会还有陌生的队伍跟我去天境了。”
李天照顾虑的就是这个,他很怀疑,第二年还有没有人跟她同队出发。
“其实这交易除了功绩,对你还有一个特别大的好处。就是能让你打破常规的快速成为王将!”那混沌之心说的很快,但吐字却很清晰。
“说下去。”李天照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混沌之心相较于他,分明就是老姜!这些对她不利的信息,在天境里她一个字都不吐,到了这时候,才说开了谈交易。而且,事实上也真的打动了他。
“我听说过你的情况。我接下来说的,并不是针对玄天武王,而是说,天下的武王大抵都差不多。万战将至王将的阶段,一定会被各种办法压上很多年。因为这是让一个万战将努力卖命的最重要时期!玄天武王一定是为了让你赶上今年的天境,想看看你的本事在天境里有多大价值,才破例让你跨上万战将行列。但你想再进一步,就必须在冻婚期结束之前升到王将!否则,等待你的就是许多配婚妻子拖后腿的结果!如果我能给你更多功绩,我肯定愿意,但我做不到,没办法立剑誓啊!”
这话确实正中李天照心事,北风青云这次,本来就是赐婚八个,庆幸避了过去,再过四年多,冻婚期结束了,他真不知道如何招架。
“放你可以,但百分之二十的功绩不够。现在我的战印毁了,手里空有敌人的万战将战印,却没有战印证明是我击杀,回去功劳折扣严重。我知道在天境表现的太差,下一年就可能没有机会被列入参加的名单。我这一次的功劳就是你,放了你走,我明年能否来天境都是问题!你不要说有多困难,我可以许你更长期限,我要多百分之八十的功绩,时间,四年内!”李天照对这交易感兴趣,但是,对收益不满意。
“我……”那混沌之心一脸激动的要说话,李天照却直接打断她说:“不谈价。”
“……好。”那混沌之心考虑着,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李天照身上带的有几个百战将的战印,是替夺风城里几个部署领的备用,还没交过去,这时就取了一枚,放剑上,然后剑对着那混沌之心。“对着剑说!”
那混沌之心正色面对剑,把交易的内容详细说完,立下了剑誓。
李天照取下那块战印,收起来,如此,就不怕这混沌之心违背诺言了。
“我现在就能走了吗?”那混沌之心试着问他。
“我送你一段,至少要确保你不会落到别人手里。”李天照倒不是好心,而是这混沌之心万一被别的人拿住了,剑誓还怎么兑现?
那可是他的巨量功绩啊!
“谢谢。”那混沌之心当然觉得这样最好,只是她不好主动提。
李天照收好战印,又拿起坏了的那块,想起来问她:“万剑不过是不是有毁人战印的手段?”
“万剑不过走的防御路数,因此苦心钻研了一套本事,配合他自己铸造的一套装备,在防守的过程中就能对敌人的兵器和战印造成很大的破坏。敌人想迅速拿下他难如登天,如果被他击中了兵器或者战印,快则一两下,慢则八九下,不是战印毁,就是兵器折,然后就成了羔羊,任由他宰割。”那混沌之心没有隐瞒,因为没必要,就算知道了,至今也没人能破了万剑不过的本事。
“这家伙本事独特,反击的手段又剑走偏锋,真是厉害!”李天照心想幸亏发现的早,如果下一次去天境的时候才发现,关键时刻战印损坏了,那才真叫麻烦大!
战印坏了回去可以领新的,但问题是,这次来天境吸收到战印里的混沌之气却没了。新战印,就是来天境前备存的混沌之气标准。
李天照正想着,突然听见云暮烟喊了声好了。
混沌之心不知道是谁,正疑惑时,李天照又一把将她掐晕了。
云暮烟正在梳理长发,看李天照扛着混沌之心过来,笑着说:“占便宜的机会来了,我在旁边看着,会不会不自在?”
李天照把混沌之心放水边,自己跳进水里,笑说:“我给她洗澡?她想得美!一会醒了自己动手,没叫她替我洗澡就不错了!”
“呵……”云暮烟笑出声来,没见过李天照这么理直气壮着不要脸的。“说的好像,你吃亏了似得。”
李天照沉入水里,闭气着脱了衣袍,潜在水里收拾干净了,又钻出水面,穿好了衣服,湿答答的走上岸。
云暮烟头发已经梳理好了,月光照亮的脸上,覆着朦胧的白光。
李天照见她烧了火,在火堆旁坐着,架起衣袍烤着,就问她说:“你取了天心的力量又能上哪制作战印?”
“不是现成的吗?”云暮烟踢了踢脚边的包袱,里面是收拾的战利品,她见李天照张嘴,又笑着说:“故意逗你呢。你想问,怎么把天心的力量注入战印,并且加入记忆碎片,让战印能够自行吸收混沌之气对吧?这个不方便透露,有这能力又能帮忙的人,不愿意别人知道他的事情。”
李天照寻思着,那应该是武王才有的能力吧,能做到的,不就该是武王之一吗?
“你为什么能进天境?”李天照觉得云暮烟简直就是个迷。
“你想学?”云暮烟反问,李天照却又想起樵夫,当初樵夫说过传他本事,却又说过跟孤行人学的代价。
那代价,不是他敢不敢承担的问题,而是他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要不要复活爹娘?
要复活爹娘,除了立功寻求武王的力量,还有什么办法?
那他,能有选择吗?
李天照苦笑着摇头。“我想学,但我不敢,因为承担不起代价。”
“这会知道怕了?帮我的时候怎么不怕?”云暮烟确实对李天照的举动吃惊,她知道他的事情,也就知道功绩对他而言,是意味着复活父母的大事。
李天照有一万个理由谨慎小心,却偏偏出人意料的出手帮她。
“……不知道。其实我事后回想,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有失谨慎,万一武王怪罪,我还怎么能复活爹娘?我实在不该因为任何事情影响这件大事。更何况现在,我还多了一个妻子要复活。这就是三条命,除此之外将来如果有余力,我还想复活一个……我挺欣赏的敌人。那就是四条命在我肩膀上了。”李天照实话实说,不想假装救她的事情有多么坚定不移。
“明明不说实话更好听,你偏要说的这么坦诚。”云暮烟觉得好笑,又觉得正因为如此,李天照更显得与众不同。
因为,有的人说实话是因为想不到,可李天照是想得到却还要说。
“你也没道理对我说那么多,却说了。既然是能说心里话的交情,我故意赚你人情,不是把你当傻瓜了?”李天照听云暮烟说了很多。
知道她来取天心的力量是为了制造战印,分配给孤行人使用,其中就包括了梦中游夫妻。
“说真心话,下一次,千万别再帮我!今天算你运气好,战印恰好毁了。”云暮烟说着,从怀里取出个盒子,打开,里面有一颗颗颜色各异的小珠子,她挑了不同颜色的七颗,递给李天照说:“送你。回去就说,是在这混沌之心身上找到的。这叫七色心,能容纳相当程度的混沌之气。能储备这混沌之心吸收的天心力量,让你带回去领功。”
“你怎么知道我不带她回去?”李天照怀疑她听见了。
“你们在上风处,二十丈距离内的说话声逃不过我的耳力。”云暮烟微微一笑,抬头望着逐渐放亮,光照下天空似渲染上了一溜彩光,好一番的奇光异景。
李天照也没见过,一时也看的入神,不由说:“真美!”
“是呀,天下那么多美好的景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遍,看完。”云暮烟有感而发,她的愿望,跟李天照从知道的,听见的都不相同。
甚至是,让他觉得愕然,却又莫名被触动了的新鲜……
“你为什么会当孤行人?”
“不想被束缚,想知道自由自在的滋味。我想,走的多了,看的多了,想的多了,总有一天会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如果活着,连自己最真实的心愿都没有了解的机会,那有什么意思呢?”云暮烟的声音轻缓和动听,跟他们初次相遇的时候不同。
李天照想,也许她的冷,本来就只是刻意堆砌的保护盔甲。而此刻,才是她原本的模样。
李天照看着她眺望天空的神情,不由、看了很久……才觉得,云暮烟的美丽,实在让他印象深刻。
“我没想过这些,从小的念头就是杀敌立功,得到永生的殊荣,十二岁开始,只剩下复活父母的目标,在此之前,我想什么都没有意义。”李天照没觉得自己苦,却不由有些羡慕云暮烟毫无负担在身那般的轻松。
“李天照,你要复活的妻子,一定跟你很相爱吧?”云暮烟突然这么问,李天照有点愣,相爱这词,除了震叶落,他好像是第二次听人提起。
他们从小不说什么相爱的,夫妻之间互相帮助患难与共,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常识,哪里还需要多说什么?
不论是山芊启,还是丰吟,他们都没说过爱这个字,无非是某些时候,会彼此询问是否喜欢这样,是否喜欢那样。
至于爱,根本没必要提。
如果功绩一体,荣辱与共还不是相爱,那什么是?
“玄天武王座下的夫妻,都……几乎都是携手共进,功绩一体,这当然是最深切的爱和责任。”李天照觉得是这样,理所当然是这样。
他过去会说都是如此,可是,冰未解,火九剑,还有北风青云的存在,都告诉他一个事实:没有都是,最多是几乎都是。
云暮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抱着膝盖,轻轻缓缓说:“他们说玄天武王这类配婚的地方,都没有相爱这回事。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我觉得那次你在村子里说的话挺有道理。不过,他们都说相爱是种非常热切,极具排他性的和占有性的东西,我觉得挺玄妙的。我想,你对要复活的妻子,应该有他们说的这些感觉吧?”
“这种说法太玄妙了。我觉得爱很明确,没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定义。”李天照实话实话,他就是这种想法,也没有这些玄奥的体验。
“也许是他们太喜欢夸张。”云暮烟很无奈的一笑,看见日出更多,就站起来说:“我约他们碰头的时间快到了,先走一步,有机会再见。”
“好!”李天照其实很想跟她多呆会,觉得聊着很轻松,舒心。
云暮烟戴上袍帽,临走的时候望着他说:“下次如果遇到,即使我看起来有麻烦,你也别帮我了。记着你有父母妻子要复活,而我,未必没有办法化险为夷呢?”
“好。”李天照目送云暮烟留下一行足印,走上沙丘高处时,回头了一次,然后就消失在沙丘的另一头。
李天照犹自站那,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
直到,那混沌之心又醒了过来。
李天照看着她说:“这里有水,洗干净了,休息一会,我们就出发。”
“我明白了。”那混沌之心走进水里,低头看着水面的眸子里,透着痛苦,还有挣扎。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