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瞳之下,骨皮消隐,见一狞鬼,面如翠色,齿巉巉如锯。黄浊汁水自头顶烂肉之中潺潺流下,腐烂臃肿的身躯扭动,张牙舞爪,搭着王平琴乐,整一个鬼蜮人间。
那鬼犹不自知,见陈通直视自己,轻轻一笑,露出一口锯齿般的黄牙,口若血盆,内中涎水恶臭,几欲噬人。
饶是以陈通见惯了肮脏的经历,也忍不住微微低头,轻咳了几声。
“叮!”
许是陈通咳嗽之声惊醒了王平,琴音戛然而止。
“道长可有不适?”
见那恶鬼近前,陈通忙抬手,丹田符箓一闪,忍不住消去了重瞳之术。
再看时,眼前又是娇媚玉人。
“咳咳,夫人客气,陈通无碍,只是夫人容貌实乃国色,陈通一时不查,美酒呛喉罢了。”
“哈哈,道长如今觉得我这珍宝,能否媲美道长桃林?”
王平却已放下古琴,行至酒桌旁,举杯一饮,畅然笑道。
“桃林虽美,不过死物,哪里比得尊夫人风采。”
陈通摇头一叹。
“哈哈,正是如此。”
王平微醉,也是狂放起来,又道:“我知道长有意,不过小唯是我禁脔,却不好与道长分享,道长也莫遗憾,王平断不会让道长败了兴致。”
王平言及于此,话锋一转:“王平有些醉了,今日且饮致此,有所怠慢,道长见谅,来人,送道长去客房。”
王平狂态愈显,也不知是美色迷人,激发了身上酒气还是其他缘由,竟也不等陈通回应,便叫下人上来,领陈通休息。
陈通见此,微微一怔,再看那小唯,正依靠王平怀中,不禁摇头。
转也不再赘言,随同王府下人,离了小厅。
待得陈通离去,王平顿时得了自由,却与那小唯追追闹闹,滚做了一团。
……
“这里便是客房,道长安歇,若有所需,小人便在院外小屋,吩咐小人便是。”
那下人也是个年纪不甚大的少年,陈通也不与他麻烦,微微点头,便走入了房间之中。
回想今夜所见,又是忍不住摇头,却不愿去想,王平与那小唯相处之景了。
将随身褡裢挂在了床头,陈通也不脱衣,只褪去麻鞋,上床盘膝而坐,眼皮一垂,冥冥杳杳,便进入了修行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通气息渐微,忽听房门传来窸窣声响。陈通平稳气息,眼目微睁,眸中一点精光隐现,定睛看去。
便见房门被人推了开来,一道身着白纱的高挑身影,行入房中,且顺手关上了房门。
陈通见那身影有些熟悉,掐指一算,此时已是丑时。却不知此人是谁,又为何深夜至此?
待那身影转过身来,陈通眉头不由微皱。
“夫人?”
这人不是旁人,却是那王平正妻林氏。
林氏低垂着头,脚步细碎,犹犹豫豫,正不知如何靠近。听得陈通突如其来之声,顿时娇躯一颤,面色微微发白。
“夫人为何深夜至此,王兄若是得知,只怕难免误会,夫人如是有事寻我,明日再谈也不耽误。”
“妾身……”
林氏闻言,却不知如何应答,颤颤巍巍,欲言又止。
转眼竟不知何故,轻咬嘴唇,竟快步走到了陈通身前,便要坐下。
陈通当即一扶,轻手抬住林氏娇柔手臂。
“夫人这是何意?”
这王府虽有古怪,那小唯也不是什么寻常美人,但经陈通观察,这林氏确实生人无疑,只是她乃王平正妻,可谓内宅之主,如此行事,实在诡异。
陈通便是身负法力,也不敢轻易托大。
“妾身……妾身……”
“……是夫君让妾身来陪道长的,说是要让道长尽兴,妾身断不敢违抗夫君之命,还请道长恕罪……”
林氏被逼的急了,仓促间便将真相说了出来。
陈通听得此话,一时只觉天雷滚滚,哑然无言。
这王平,竟然让自家正妻来陪他这个客人过夜?简直闻所未闻。
若说妾室陪客,陈通尚且能够理解,此等事情,当世并不少见,但是正妻乃内宅之主,一家之母,便是这男尊女卑的世道,正妻身份,亦是不容轻辱的。
这王平好歹也是读书人,还是个有功名在身的生员,竟能做出如此有辱斯文之事?
想起王平之前小厅所言,说是不会败他兴致,现在看来,莫非就是这般意思?
啧啧。
陈通不免摇头,他倒也不是什么圣人君子,但一来心中挂念玉姐儿,二来这林氏明显也非自愿,此等情形,他自然不会做出那禽兽之举。
“是王兄误会了,夫人不必如此,陈通并非那等人,夫人且回去休息,若是王兄那边不好交代,明日我自会向王兄解释。”
言闭,陈通便将林氏扶了起来。
却哪知,林氏闻言,不仅没有离去,反而低头轻泣起来。
此时屋内虽无灯火,但窗外月色却亮,朦胧月光透过纸窗,映照在林氏身上,将林氏美好身段映衬的风韵十足,加上一袭白纱,更添几分滋味。
林氏容貌本就不差,一身白腻肌肤,身材高挑,双腿修长。轻轻抽泣,更是我见犹怜。
陈通本也非雏子之身,见得此景,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心火。
好在拜入宣庆子门下之后,熟读道家精要,终究多了几分清净心,勉强压抑,只是声音仍旧带上了几分低沉。
“夫人可是有什么难处?”
林氏听得此话,微微一怔,旋即不知为何,竟停下抽泣,月光之下,面上多了几分羞意,道:“妾身……妾身夫君就在房外……道长,这……”
林氏虽未言尽,陈通却已明白,再度哑然。
这王平……这……非常人哉!
“道长还请莫要赶我离开,若是不合夫君心意,只怕妾身也难有日后了。若只是妾身一人倒也罢了,只是妾身膝下还有一女,如若妾身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我那女儿,也活不下去了的……道长只当帮帮妾身,让我夫君合了心意,否则便是有道长解释,夫君暂且不怪罪,但道长却也终有离去之时,届时……”
陈通听林氏言至于此,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