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之时,百族之人不明因果、不识天机,只知好勇斗狠喜好吞噬血食,譬如大妖一口吃了一族生灵,或者有大能拿一国活口祭炼法宝之类惨事几乎随时都在发生,三界生灵朝不保夕惶惶而不可终日,不知几时而生,也不知几时而死。
只是上古群雄如此肆意妄为,虽然取得一时强横,但终究是罪孽深重,最后终于酝酿出龙汉大劫,一时之间百族俱殁,众多好手纷纷陨落。
那一时,三界连下了数日血雨,万鬼更是夜夜恸哭,似是在惋惜生灵涂炭但又更像是在欢迎新的三界秩序。
数日之后雨住风歇,上古百族就像是一夜之间都被抹除了似的,全都没了踪影。
雷祖、黑风、夔牛、孔宣等人,全都是从这场浩劫中走过来的幸存者。
雷祖作为祖龙的左膀右臂介入因果最深下场也最惨,落得个身陨轮回;
黑风拖着残躯苟延残喘了多年,最后还是保不住这历劫之后的残破肉身,选择了夺舍重生;
夔牛最幸运,侥幸逃过一劫保得肉身完好,一心躲在东海流波山,本以为托庇在圣人道场的气运之下便能躲过一劫。
谁料到因果之事从来报应不爽,最后他还是应在了炎黄二帝的身上,以剥皮拆骨之苦偿还了这一身的罪孽。
“你早已因果偿尽,若是愿意就此轮回转世,下一世凭借着上古之灵的气运少不得能修成个真仙道果。是你不愿舍弃这妖兽之身非要眷恋前世,这才有如此劫难。”
神农形容枯槁,双目半闭半睁,口中缓缓到来,将夔牛的因果一一道尽。
夔牛本就是上古大能,灵性非比寻常,如今因果两清之后更是灵台清明,是以神农氏略一点拨,他就立刻有所明悟。
只是他仍旧舍不得这一世的夔牛之身,因此才在这用自己皮骨制成的大鼓之上眷恋不舍,来去之间仍旧不肯安心去脱胎转世:
“转世投胎说来轻巧,只是我既无三亲又无六故,投胎之后三光蒙昧,倘若一直没能遇上仙缘入不得门,岂不是就此浑浑噩噩?”
夔牛此言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唯一能算得上是故旧的人便是那黑风,可就连他也是惦记着自己的大鼓,如何能够托付这等大事给他?
“既然如此,我便为你卜上一卦如何?”
一直在一旁默然无语,三圣之中最具隐士气质的第三人,此时才开口道。
龙吉公主一看这位都开了尊口,赶紧向武吉解释道:
“这位便是推演出先天八卦的伏羲圣人,由他卜算,天道之下的事情几无失手。”
龙吉这么一点,夔牛自然是听得明白,伏羲神算之能他也略有耳闻,如果伏羲愿为他算上一卦,那恩怨两消之事自然也无不可。
伏羲席地而坐,身侧河图洛书两样法宝浮沉,八卦之象自这土台的四面八方而起,原本掩藏在尘土下密密麻麻的道纹一时之间脱形而出,浮在半空宛如活体。
“好厉害的八卦之道!”
武吉传承自太清一脉,对太极两仪、四象八卦之道自然也不陌生,伏羲氏一出手他便立刻有所感触。
老子太清一道出神入化,已经是证得了圣人道果的法门,自然是不必多说;这伏羲氏的八卦之道虽然同样是脱胎于两仪四象,但却发展出了不一样的变化。
如果说老子讲的是人要贴近自然,与道亲近;那伏羲氏追求的就应该是教人认识自然,推演变化。
只见这八卦台上风云变幻,霎时间道纹聚成各种奇异天象,最后竟卷成一挂天河垂在众人身前,金灿灿的道纹发出点点微光,看着煞是炫目。
“嗯……”
伏羲氏直起身来,伸手从那道纹组成的金色长河之中,徒手舀出一捧金色液体,一转身直接洒在了夔牛大鼓之上。
那金色落在夔牛身上霎时间如烈火烹油,瞬间膨化、气化,蒸腾成满天的金雾,最终稀稀拉拉地落在了夔牛大鼓之上,显化出一幅怪异难懂的形象,看得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惊讶。
“原来如此……”
所有人都看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唯有伏羲氏自己看得连连点头,还不时伸出手来指点那金雾散开后在夔牛大鼓上呈现出的奇异花纹,推演出重重天机来。
“妙妙妙,当真是妙不可言!”
伏羲氏好像是终于有了结果,于是转头来对众人连说了三个“妙”字。
“如何?这夔牛日后转世可有机会再续仙缘?”
神农氏沉声问道。
伏羲氏点头应道:
“有,不过需要有贵人点拨。”
“贵人何在?”
夔牛一听自己转世之后还能够得遇仙缘,不由得着急兴奋起来,急切地问道。
伏羲氏也不卖关子,伸手一指武吉和龙吉公主:
“正应在这两人身上。”
“我们?”
武吉和龙吉公主没想到,这事情居然还能跟他们扯上关系?
“日后你恐怕要再受上一次剥皮之苦,才能脱去俗身返璞归真,届时这两人也会适时遇上你,从而接引你重返仙途。只是到了那时你便不可再行恶事,须得归他太清一脉门下修行,谨守戒律才是。”
伏羲氏说的有鼻子有眼,竟然连一些细节都说的一清二楚,由不得众人不信。
归于太清门下?
夔牛简直是求之不得!
至于说剥皮之苦,他好歹也是从上古走来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跟能够有机会皈依圣人大道而言,这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
“你的话,我信!”
伏羲氏是女娲圣人的兄长,转世人族前便是上古有名的实诚人,这人品有口皆碑夔牛更是毫不怀疑。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关键就在武吉和龙吉公主的身上了。
“两位……”
夔牛忽然有些张不开嘴,他先前还跟武吉起了争执,现在反倒要拉下脸来求人办事,这话到了嘴边都说不出口。
于是他只好先把目光投向一旁看着就为人和善许多的龙吉公主。
“倘若日后真的遇上,能救人一回,我倒也无妨。只是既然伏羲圣人言明是我们两人,那一切就还需他来做主。”
龙吉公主一指武吉,又把问题推到到了武吉的身上。
夔牛看着沉默不语的武吉心里暗暗叫苦,看来这回难免是要被武吉狠狠敲上一竹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