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跟着黄旗,走进了御书房。
这里和李怀想象中的雕梁画栋不同,虽说布置考究,但并没有那种堂皇大气,只不过在细节处,能看出不少精致之处。
当然,来到皇帝的御书房,关注点肯定不能是这里的装修风格,永远是坐在这里的人。
“臣,李怀,见过陛下!”
按着事先就交代好的说辞和礼仪,李怀行了一礼,随后便低着头,只是这眼角余光却控制不住的往前面瞟。
原本李怀的记忆里,其实不乏与当今这位皇帝接触的记忆,虽说最近几年已然没了,但过去也是见过的,可穿越之后的李怀,这可是第一次见皇帝,说心里没什么念想,那是骗人的!
要知道,这要是放到后世,这可就是国家领导人了,哪里是轻易能见到的?
这还是李怀先后经历了穿越和勋贵家族的熏陶,再加上外挂在手,底气十足,对当前的境遇,已然有些麻木了,否则的话,若是让他一睁眼就见皇帝,怕是要失态。
皇帝神色肃穆,面容看着倒是颇为和善,他本来正在批注奏折,见着黄旗领着李怀进来,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稍微点点头,放下笔,笑道:“你来了,这许久未见,你都长这么大了。”然后一摆手,就让人看座。
李怀嘴上谢恩,但循着过往记忆碎片,已然知道自己最近一次见到皇帝,分明是几年前,还被斥责了两句,这心里不由就嘀咕起来。
好在他知道现在该是什么态度,这一坐下来,便顺着皇帝的话说起来,说什么思念天颜,早就想来拜见云云。
皇帝也是哈哈一笑,然后说起勋贵之间的趣事,又提及打猎与科举等近期事件,倒也其乐融融。
至于黄旗等人,则是立于一旁,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安静不语。
而皇帝说着说着,这话题就慢慢转到了最近一件风头正盛的事上——
“往年长安文会,每次皆有佳作诞生,引领风骚一两月,这次也是一般,昨日颇有几篇文章流传出来,还有几首好诗词,被人传唱。”皇帝乐呵呵的说着,一摆手,黄旗便会意,拿出几篇文章,呈了过来。
皇帝又指,黄旗便将文章送到了李怀面前。
李怀顿时疑惑,这是要做什么?送我文章,让我背诵并默写全文?
皇帝便道:“这都是朕让人摘写的文章,你擅文理,能细思,不如品鉴一下,看看这些文章写得如何。”
李怀顿时明白过来了,这是让自己点评文章啊,这哪成啊!
别说自己这几斤几两的水平,根本就不够看,便说着批评,从来都是出力不讨好的事,你说写得好,人家道本该如此,旁人则说你个舔狗;你道此文不足,人家便要说你不懂精妙,旁人便说不服你来写两笔。
李怀本就想着,如今合该过上日常流,那勋贵少年子弟,招惹也就招惹了,勋贵遛鸟打架才是主流,但若是沾染上那些读书人,这情况可就复杂了,不愿平白惹得士林非议。
一念至此,李怀也不翻看,只是拱手道:“官家明鉴,臣肚子里的这点墨水,如何能点评这些大作?”
“你实在也不用谦虚,朕自看了你那文稿,便决定了,这些个文章,得你来看看才行,”皇帝见李怀还待再说,便笑道,“别忙着拒绝,打开看看便知。”
李怀当然知道不好明着拒绝皇帝,就想着翻看之后,找个由头敷衍过去。
未料这一翻开,才赫然发现,这几篇文章虽然弯弯绕绕的不少,遣词造句和辞藻堆砌诸多,但撇开这纷纷扰扰的微末枝节,内里居然言及的都是一件事——
兵家事。
因而看了几眼之后,李怀心里就有数了,联想到皇帝昨日派人去取了自家文稿,以及在原来的剧情中,郑兴业因为接连几篇兵策,被皇帝看重,又在藩镇反叛事件中临危受命,李怀自是心中有数了。
这是一场面试啊!
一念至此,他的心里就有些矛盾。
“我若是表现出色,说不定就要得皇帝看重,被委以重任,可那样一来,很可能就要结束日常,然后提枪上阵,那沙场可是个不归路啊,刀剑无眼,我来自承平时代,骤然上沙场,恐有性命之忧。”
带着这般念头,李怀忍不住想做个咸鱼,发表几个不疼不痒的看法,以后中庸为人,在朝堂上厮混下去。
他这是摆脱了致命危机,便想要安逸了。
没料想,他正想着如何开口,皇帝便又道:“想来你是看出来的,都是兵家之言,昨日你一篇文稿传遍文会,掀起波澜,这各方俊杰也不愿让你独美于前,因而皆有论作,这几篇是里面较好的,你先看看,朕等会还要和你探讨一下这周围几个藩镇之事,除此之外……”
他顿了顿,引得李怀颇为好奇,才笑道:“今日来的,还不只你一人,等会还有人要过来,你与他们正好交谈一下。”
“还有何人要来?”李怀是真的好奇,眼下主角倒台,剧情便如脱缰野马,已经走出岔道,未来必然逐渐偏转,而眼下这局面,就已然有超纲的嫌疑了。
“几个有志于军阵的,”皇帝眯起眼睛,“如今几个藩镇有了空缺,想要谋取位置的人不少,朕估摸着,还是得看看个人本事,才好决定。”
李怀不由意外起来,这可就是明示了,分明是在给李怀提前泄题。
边上的黄旗等人听着,都不由侧目,意识到皇帝对这位定襄侯,那可真是有所青睐了。
李怀则眉头一皱,忽然想到一人。
这时,忽然就有人过来禀报,说是永昌侯来了。
“让人进来吧。”皇帝点点头。
李怀却是心头一跳。
永昌侯罗致远!
这位和他李怀之间,可是颇有关系的,算起来,还能说是同行。
“这可是后面的主要反派!差点将郑兴业给砍了脑袋的!而且……”
李怀的额头上流下了冷汗。
“这位不久之后,可是举旗造反了的!”
随后,他又疑惑起来。
“但是这位永昌侯,已然有了自己的藩镇,为一方藩将,为何今日会过来?难道他要动下位置?看上了徐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