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越来越看不懂咱们这位上司了。”
午后,树荫之中,高渡拿着干粮,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对身边的郭詹说着。
等三下五除二的吞咽下去,高渡便继续道:“好端端的前行,无风无浪的不好么?非要找了那贼寇所在,主动杀过去,先不说对方人员多少、如何安营扎寨,便说咱们这些个人,到底有何特点,又该如何列阵,如何配合,都还未曾说个清楚啊。”
说着说着,他居然叹息起来。
郭詹手里的干粮没有咬一口,同样是眉头紧锁,但那脸上的疑惑要多过担忧,闻言就道:“定襄侯会做无故之事吗?”
高渡一愣,回忆片刻,摇摇头道:“没见过,总觉得这位侯爷凡事都是三思而行,而且走一步看十步。”
“这便对了,”郭詹点点头,表情郑重的说道,“每一步皆有深意之人,岂会轻易改变注意,说不定,此番定襄侯出长安,本就有着这等打算。”
“可这样做,于他有何好处?”高渡越发不解。
对此,郭詹也给不出什么答案,只是随后他便注意到高渡眼神不对。
“这干粮若是你不吃,不如给我。”高渡忽的说道。
郭詹立刻拒绝,然后也是大口吞咽起来。
等他这边刚刚吃完,那边忽然就有消息传来,说是定襄侯召集,有事要商谈。
“这个时候召集我等,定然是要说明,等会要如何攻伐了,”高渡一跃而起,“我倒是十分好奇,此战侯爷要交给谁去指挥,毕竟那位侍卫头领赵玉才,并不擅长沙场调度,莫非真是侯爷亲自指挥?这怕是不好服众啊,毕竟沙场兵争,和官场权谋是不同的。”
二人说话间,离了方才作者的树荫。
此处乃是一片树林,颇为茂密,而不远处则聚拢着不少人,前前后后,少说也有四五十人,围着一辆马车。
李怀等人就站在马车前面。
见着郭詹、高渡二人过来,李怀招呼了一句后,便说道:“此番交手,最重要的就是一鼓作气,破了贼军的气势,自可取胜。”
听到这里,那位侍卫头领赵玉才忍不住道:“将军,方才探查回报,贼军少数也有百人,还依山扎寨,有人巡查,便是不懂行军之法,可若是奋起反击,我等未必能攻破。”
在这之前,这位侍卫头领便几次规劝,奈何劝不回李怀之心。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李怀郑重其事的点头,说着这般言论,“此番筹谋,我已准备妥当,必要一举拿下!”是的,之前三次都失败了。
没错,眼下,李怀面对这小小山寨,已是回溯了三次。
三次啊。
其中第二次,他还被人捅了一刀,那鲜血汩汩的往外流,染红了好大一片泥土。
血的教训,换来了这一次的行动。
“我方才已然登上旁边的小丘,观察了里面,那山寨看着坚固,其实破绽不少,而且一旦我等正面击破了他们的主力,这山寨反而能作为助力,拦住他们的逃遁之路!”
听到这里,赵玉才看了齐凯一眼,二人都露出了隐晦的苦笑,觉得这位定襄侯虽是将门出身,但到底没有真的经历过战阵,有些想当然了,这事那是这般容易做到的?
更不要说,他们这些人本就不是为了攻伐而来,更多地是为了防御、护持,真要是被摆在战场上,靠着军阵能维持不破,护卫着李怀等人徐徐退走,就是极限了,哪里还能追捕逃兵?
那位礼部的齐凯,犹豫了一下,还是出言道:“侯爷,咱们说到底还是使团,若是做得此事,耽误了正事……”
“别担心,破流寇而已,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况且此事本就在我的算计之中,此行想要有收获,此行必不可少!”
说到这里,李怀表情严肃的看着众人。
“我等既然出手,那就是为了剿匪,那就该不留后患,”他顿了顿,“李青已经被我派出去,等会我下令之时,寨门便会打开,他们会在城寨两边埋伏弓兵,不过那些人的弓箭不多,倒是不用太过担心,只是随后或有埋伏,你们该是这般绕着,呃,对刚才远观敌阵所得……”
几句话强行压下众人之言,李怀便分派起来,倒也是煞有介事,听得其他几人惊疑不定。
“高渡,你身手不错,等会还有个任务要交给你,还有郭詹,你带着几个人去此处,那里埋伏了几个贼兵,想来一来是警戒,二来是作为外援,对,远观所得,按着贼寇,或许还藏有不少劫掠来的钱财,别担心,我曾看过兵书文献,这等布置的人手,一般不会太过激进,你再故布疑阵,分出两人带着马匹,帮着枝叶,升起尘土,造成大军压境之势,如此……这般……”
郭詹最后忍不住道:“咱们人手本就不多,再分散几人……”
“我都说了,贼军看着是落草兵卒,其实裹挟了流民,”说到这里,李怀微微一顿,意识到这话中有暴露的嫌疑,又找补了一句,“这都是刚才远观看出来的,总之,这伙人真正可战之人怕是不过六十,加上分散看守,我们只要从这条路过去,便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什么?为什么我会知道有这么隐蔽的小路?
这还用说?当然是远观敌阵所得!
“好了!诸位都清楚了吧?”李怀拍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明白了职责,那么便该动身了,咱们在这里等候了一会,想来贼兵也有探子,过会就该过来了,对,我远观敌人看到了些迹象。”
说着说着,他看向侍卫头领。
“赵玉才,你先过去,告知诸位侍卫,想来他们也有怨言,对我李某人并不服气,至少在指挥作战上,不会觉得如何,但需得告知他们,此战若疏忽大意,伤了的是他们自己!”
正像李怀所说的那般,负责护卫他的精兵们,多多少少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回溯之前,因此还坏了事,他当然要提醒一二。
所以等赵玉才带着命令过来,这兵卒不少都撇了撇嘴。
“那位定襄侯,或许谋划是个好手,但领兵攻伐,真不是他想的那般简单。”
“还远观敌阵,这一眼看过去,便是兵家老手也不敢随意确定,他倒好了,还分配起来,若是一个不好,有了偏差,可就是要命的。”
“咱们担心又如何?人家是官家面前的红人,咱们只得领命,唉。”
听着属下抱怨,赵玉才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却不得不道:“此番出来,陛下、相公都说了,一切都是侯爷做主,不可违逆!今既得令,便不可拖延,诸君,准备吧!”
这话说完,他见着众人表情,又补了一句:“不过,诸位也不用担心,今日之事,齐君、刘君都写成书信,送去长安,想来很快便有回应!”
众人一听,这才稍微安心下来,但随后却又愁眉苦脸的披甲拿刀,组阵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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