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盟的谈判进行的异常顺利,杨霖都有点发懵,等他看到萧奉先带着些谄媚的笑意,顿时了然于胸。
一股难以抑制的鄙夷之情,充斥着他的胸腔,恨不得上前啐一口骂一声:奸佞。
这厮也太没骨气了,身为契丹相国,把好端端的一个王朝折腾成这副样子也就算了,事到如今还在卖国。
其实说起来,历代辽主里面,比耶律延禧还荒唐的也不是没有,契丹的落魄主要还是这个奸相的责任。
他们的关系,有点类似胡亥和赵高,当然杨霖恶心归恶心,有这么个人物在,对于他的谈判还是很有利的。
双方最终敲定盟约,大宋出兵阻挡女真鞑子继续西进,保护耶律延禧不受两个反王的攻击。
而作为交换,大宋将得到幽燕之地的十个军州,大辽南京道从此成为历史,不再有这个名字。
辽宋之间的岁币取消,双方帝王仍以兄弟相称,在双方边界,不再限制两国商人往来贸易。
最后一条看似和前面的无法相比,其实才是真的大动作,一旦双方互市没有了限制,大宋和谁做买卖,都是相当于揽钱...
杨霖亲自把盟约润笔之后,吹了吹墨点,手掌微微有些颤抖。岁币、幽燕...两个扣在大宋头上耻辱的标签,终于要摘掉了。
虽然还会有些沟沟坎坎,但是杨霖心中已经笃定,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就是打个地覆天翻,也要把这张纸上的事落到实处。
紧接着,由辽人官员翻译成契丹语誊抄两份,然后双方互相留一张汉文的,一张契丹文的。
杨霖捧着两个不同文字的盟约,手心有些颤抖,吩咐手下亲兵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汴梁。
自己的想法现在看来完全正确,在大同府苟延残喘的这个大辽小朝廷,想要对大辽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动作几乎不可能。
但是它对这个末路王朝能够爆发出的破坏力,是很惊人的。通俗点讲,这群昏君佞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对契丹是个祸害,对大宋来说就是个宝藏。
要是没有了他们,或者耶律延禧已经在上京战死,人望很高的储君耶律敖卢斡继位,未必没有挡住女真人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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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大同府正在缔结盟约,远离此地千里之遥的甘州,宋江在此大会回鹘诸帐首领。
西州回鹘已经被党项人征服很久了,现在换了一个主人,也并没有什么变化。
唯一不同的就是,没了战争之后,西北慢慢地变得繁华起来。日子过得舒坦了,没有人会怀念西夏的统治,回鹘人心甘情愿在大宋的统治下享福。
大堂内人满为患,上首的椅子加高一些,坐着一个黑乎乎的汉子,正是山东郓城人,当朝少宰的心腹,秦陇制置使西北封疆大吏宋江。
在他身边,许多的裨将军汉都是神态欢喜,对这个上官不光是尊敬,还有一些兄弟义气在。
宋江压了压手,站起身来,大声道:“今日把大家叫来,齐聚于此,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喀尔汗。”
喀尔汗一向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宋江说完这句话,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宋江老脸一红,好在他够黑,看不出来。轻咳一声,朗声道:“你们都知道于阗国吧?”
于阗国是西域的一个古老的国度了,从西汉开始建国,在皇族尉迟氏的统治下,存活了一千二百多年,直到北宋才被喀尔汗灭掉。
居民属于操印欧语系的吐火罗人,一百年前宋初时候被喀喇汗国吞并,逐渐被回鹘化,原本全国都是信仰佛教的,僧人们也都被烧死,被逼的现在慢慢改信伊si兰。
横山七羌的族长别失野离侧着脑袋,疑惑地说道:“那于阗国早就灭了百年了,制使怎么想起它来了。”
宋江指着身边的一个汉子,大声道:“实不相瞒,此人就是于阗国皇室尉迟家族的嫡子嫡孙,名叫尉迟荣。”
一个汉子揉了揉眼睛,又闭上使劲晃了晃脑袋,睁开眼百般确定之后,叫道:“公明哥哥,这不是花荣么?”
啪的一声,他的脑袋挨了一下,尉迟荣大叫道:“放你娘的屁,俺是正宗的于阗皇子,尉迟家的第...大哥,第几代?”
“四十二。”宋江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俺是尉迟家四十二代的后人,正儿八经的于阗皇室血脉,只因为喀尔汗鸟人欺人太甚,才让俺不得不躲到山东青州。现在俺投奔了大宋,正好诉说冤屈,让陛下和公明哥哥,替俺报仇。”尉迟荣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黝黑的面庞上,两颗绿豆小眼,看上去十分有喜感,正儿八经说自己是王子的时候,更加的好笑。
于阗人经过百年的奴化,被训得比马和驴子还听话,乖乖地受喀尔汗回鹘人奴役。
从没听说过,他们有哪个敢谋反复国,宋江干脆扶持了一个尉迟荣出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一个比你强的人要打你的时候,你连呼吸都可以是他的借口。
话本里的故事才分对错,这个世界说到底是比拳头的,宋江义愤填膺地说道:“于阗国当初对大宋,甚为恭敬,国灭之时,他们还想着到大宋求救。在尉迟荣的身上,就有百年前于阗国主尉迟僧伽罗摩的血诏。
尉迟荣兄弟,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花荣从怀里掏了掏,突然一愣,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哥,昨天忘了塞进来了,反正在场的都是兄弟,没有不信的,看不看一样。”
别失野离已经了悟,大宋就是要拿喀尔汗下手,而且目的显而易见,打通东西商道,打破那些伊si兰教国家对商道的垄断。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打通了喀尔汗,财富将成倍的增长。
“制使,直说吧,我们什么时候宣战?”
“宣战?我们只是帮助于阗人复国,至于复国之后纳土归宋的事,到时候再说。
这是于阗人复国之战,不是宋和喀尔汗的战争,无需宣战。”
“那什么时候打?”
“今日宰羊吃一顿,夜里发兵,偷袭约昌城。”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