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击者放弃了弓箭,狞笑着向邓克跑来。他的步伐肆意张狂,就像在跳着邪异的舞蹈。
恩娜支起上半身,看见了袭击者的模样:
一名面目狰狞的灰兽人,下颚宽大,两颗细小的獠牙从嘴里钻出,双目完全猩红,弓箭被他收附在赤裸的背上,手里提拎着一把破口的双手斧。斧身随着他的歪曲步伐四处扭动。
这是在进行某种仪式的灰兽人!只有用斩首的方式成功斩杀猎物后,他才能够完成仪式。双手斧被高举过头顶。残忍的灰兽人又走近了数步。
邓克紧咬牙关,吟唱已经接近末尾,就此打断会前功尽弃。只有尽快结束吟唱才有一线生机!
恩娜抬起手臂指向前方,一抹绿光投射入灰兽人的脚下。随后她再次昏死过去。
几根藤蔓破土而出,牢牢缠住灰兽人的脚踝,将他定在原地,随后沿着他的躯干迅速向上一圈圈的缠绕。小腿、大腿、胯部一直到头顶上的双手斧都在数息后被深绿色的藤蔓紧紧裹住。
“...Svcxe’tie!”邓克嘶吼出最后的音节!
“自然之证:成功释放‘愈合’。受德鲁伊‘初生’特性影响,治疗效果提升两倍。”
原本麻痹、僵硬的大腿恢复知觉。相应的,箭头带来的钻痛直冲脑门!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没有击垮邓克的意志。他哆嗦地匍匐靠近身旁插入地面的黑色箭矢,用力将其拔出。大腿上立马蹦出了一道鲜血。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
这箭矢的箭头上划着三棱,棱尾上还有细细的倒刺。从土里拔出后,棱边依旧闪耀着寒光。最重要的是,箭头较重,整支箭的重心在前,可以用来投掷!
灰兽人将双手斧扔在身前的地上,双手撕扯着身上的藤蔓。失去魔力来源的藤蔓,从最初坚韧的深绿色,迅速变成松软的浅褐色。大片大片的枯萎枝条被扔到地上。
眼见灰兽人就要脱离束缚,邓克大喝一声:
“干你*!!”
黑色箭矢被甩向灰兽人。邓克借着身体的惯性往前一扑,蹬着两条腿,歪曲地向双手斧匍匐前进。受伤的大腿不断向上喷洒血珠。
刚挣脱藤蔓的灰兽人身子一矮,堪堪躲过横向甩来的黑色箭矢,就地一滚,先于邓克捞起地上的斧头。
“嗬嗬嗬!”灰兽人重新站起身子,大笑着蔑视邓克绝望的眼神,突然高举双手斧!
树丛一阵晃动,白麋鹿一跃而出,飞身撞向刽子手,鹿头朝着他的鼻梁狠狠一顶。嘎喳一声,灰兽人的鼻梁歪折,喷射出两灌墨绿色的鼻血。双手斧在手中一歪,又摔落到地上。
白麋鹿呜咽一声,带着断掉半截的鹿角遁入另一侧的树丛中。邓克看到白麋鹿的身影后,就立刻双脚连环蹬地。一时间头脑晕眩,眼冒金星,全身上下被冷汗和鲜血浸透。
他双手刚摸上斧柄,一阵绵软无力袭上心头,眼皮已经控制不住地合在一起。反杀无望...他已经尽力了...
看来我能反杀真的只能出现在梦里.....邓克用最后的力气将双手斧拖到怀中,用下巴和交缠的四肢将它锁住。
连续数拳打在他的背上,反而让他锁得更紧。疼痛刺激了他微微睁开双眼。朦胧的视线中,出现的却是灰兽人眉心正中一柄手斧,缓缓跌倒的场景。
得救了吗....邓克的内心一松,双手斧从怀中滑落。两抹泪水在眼眶中熬了许久终于流了出来。他感觉身体冰冷、飞快下坠,将要陷入永恒的黑暗。
“啪啪啪!”
“不能睡!”声音的主人对着邓克连抽三个耳光。
一股滚烫的热流被灌入口中。呛人的烈酒让邓克的身体抽动起伏。腿部传来叮咬的感觉,随后就是火辣辣的灼烧感。
“坚持住!”
“坚持住!”
救援者空灵的声音在邓克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山猫!!这里!!”
好像有更多的人来到这里。邓克能感受到自己被抬了起来。
....
不知过了多久,当邓克恢复些许意识的时候,微弱到极致的呼吸都让他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深入骨髓的无力和虚弱布满体内的每一个角落。他不禁怀念起晕眩和反胃。
耳边响起婉转动听犹如琴瑟合奏的喃喃细语。邓克想睁开眼看看声音的来源。可眼皮微微跳动,完全没有想要配合的意思。
一只柔软温润的手抚在他的额头上。邓克再次陷入沉睡。
.....
“这个小家伙怎么样了?”来者的声音粗犷,夹杂低沉的辅音。他带着浑身的酒气走向床榻上的伤者。
邓克的鼻子擤动几下。
“哦!他看起来恢复得不错....”话音未落的探望者被其他人赶了出去。
....
“呼.....”邓克吐出一口气,鼻息绵长,仿佛要把胸中所有的气体尽数排出。数息过后,差点窒息的他又找回了吸气的感觉。
睁开双眼后,一片明亮的模糊场景随着聚焦逐渐清晰。这是一间木屋。深棕色的平面屋顶由数根烤漆的木杆组成,身边的墙壁亦是如此。
邓克身上搭着半席棉被,躺在靠窗的床榻上,两眼放空望着窗外的景色。完全蔚蓝的天空上漂浮着几朵白云。如此纯净、简单的景象,都能让死里逃生的他沉浸其中。
房门被轻轻推开。
“你醒了。”
“你..咳咳..你好”邓克看向房门,窗边的亮光和门口的昏暗形成了落差,他只能大概地看出一个纤细的轮廓。
来人缓缓地走来,阳光从她的双脚蔓延至身上的素袍,反射出莹莹的亮光,房间内立刻变得明亮。
正是恩娜。
她留着银白色的披肩长发,两只细长的耳朵从其内露出粉白色的一角。淡淡的浅白色眉毛下是一双水润的眼睛,眼波流转之间带着丝丝绿意。皮肤洁白顺滑,润泽如玉。身着素袍的恩娜看上去愈发清冷,但是嘴角的微微上扬拉近了她和邓克的距离。
“感觉如何了?”恩娜坐到床旁的木凳上,侧对着邓克在桌上摆弄着瓶瓶罐罐。
“不错。嗯...能活着非常不错。”邓克看着她将各种液体搅拌在一块,动作娴熟,没有一丝碰撞的声音。
“你看上去不是这里的人。”
恩娜的话语非常平静,但是邓克听后心里却是一紧,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额..是的,我来自..”
“卡拉图?”
“对,就是那里。”略带激动的回应让背部的肌肉一阵酥麻,邓克的嘴角无声一咧。
“卡拉图果然是神奇的地方,那里的人们与众不同,就连你也一样。”恩娜起身走到床边,在床头放下一个小瓶。
“你的外伤已经痊愈,只是失血过多,身子非常虚弱。这是调理的药水。”
“哦..好的,谢谢..”邓克在恩娜的帮助下侧身立起上半身,将药水倒入口中。味道很淡,如同加了盐的糖水,浸润着干裂的喉头。
重新躺平的邓克微微皱起眉头,双眼直视着天花板愣了两秒,略带犹豫地问道:“我们..是在费伦大陆?”
“是的。”恩娜看着邓克,心想他的精神状态确实不错,至少没有失忆。
邓克长吸了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激荡,看向恩娜故作淡定地问:“那现在是...谷地历多少年了?”
“现在是谷地历1318年花期之月3日①.....暂时失陪了。”说罢,恩娜提起素袍,噙着笑意缓缓地往外走,留下邓克在房内安静地养伤。
床榻上的邓克目送恩娜离去的背影,眼神茫然,目光飘向窗外。
---
注释①:
1.哈普托斯历法:1月为深冬之月,2月、3月、4月分别为冬爪、暮爪、风爪之月,5月、6月、7月分别为融雪、花期、夏潮之月,8月、9月分别为烈日、枯萎之月,10月、11月分别为落叶、腐叶之月,12月为岁末之月。
2.年度假日:1月与2月之间的仲冬日,4月与5月之间的绿草日,7月与8月之间的仲夏日与四年一度的盾会日,9月与10月之间的丰收日,11月与12月之间的月之祭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