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什曼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的内心也是忧喜参半。
忧的主要原因,是这个恶心的世界居然没有太阳。
其实不应该说是没有太阳,因为月亮还亮着,希什曼凭着他那蹩脚的天文地理知识,做过一些简单的推理。
月亮还亮着,那就说明太阳并没有消失,那么为什么就不见了呢?
难道有什么陨石之类的东西挡在了地球和月亮之间吗?只有这一种可能性了啊,而且那玩意儿还不会跟着地球公转。
但后来希什曼又觉得奇怪了,阳光照不到地球表面,那地球怎么说也得成冰球了才是,可现在除了气温确实都有点冷之外,大家都活得好好的,没有什么异常。
要说异常,那就是一年四季好像变得有些模糊了,换句话说,全年的气温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这就太奇怪了,难道自己以前学的那些常识性的东西,到这里不能用了吗?
事实证明,大部分还是管用的,但确实有的常识不能用了,就比如艾米的存在。
至于希什曼喜的是,在这个糟糕的世界里,自己的出身居然颇为高贵,而且自己的家族貌似非常精明,把康斯坦察建成了一个能与君士坦丁堡媲美的地方,给希什曼留下了一个很扎实的根基。
虽然希什曼继位的时候有过一些风波。
因为七年前,前任伯爵突然暴毙,康斯坦察瞬间成为了各大势力眼中的肥肉。
老伯爵一共留下三个继承人,希什曼是次子。
也就是说,希什曼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弟弟。
如果没有希什曼的存在,康斯坦察估计现在早就被各个势力争权夺势,搞得一片狼藉了。
希什曼当然不愿意看到那一幕,所以只能兄弟阋墙了。
保加利亚国王当时支持自己的哥哥,其实他们的身后还有神圣罗马帝国和教宗的影子。
拜占庭则支持自己的弟弟。
很不巧,没有人支持希什曼,因为希什曼从小的某些行为,让大家认为他有些不正常。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希什曼走在威尼斯游历一趟之后,威尼斯的总督便开始全力支持了希什曼。
希什曼以威尼斯的商人们作为靠山,发动了一场血腥的政变,在这场政变中,希什曼利用从威尼斯总督那里取得的贷款,控制了康斯坦察军队的高层,安德烈便是其中之一。
然后希什曼用了些小手段,在康斯坦察一举坑杀了保加利亚国王的全部军队,所有随军的贵族无一幸免,包括国王本身。
那一天,多瑙河的入海口被死尸堆满。
希什曼的哥哥从那天开始便失踪了,有人说看到他的尸体飘在了黑海上,已经被鱼吃得不成人形了,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拜占庭的皇帝阿莱克修斯一世见大势已去,砍下了希什曼弟弟的头颅,并派使节送到了希什曼的跟前。
康斯坦察的权力交接就此完成。
除了威尼斯的商人们得到了免除长达十年的关税外,关于那场政变的所有东西似乎都被人们刻意遗忘了。
希什曼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家族在这个乱世中如此强势,能够建立起康斯坦察这样如梦幻般的城市。
直到他坐上伯爵之位后,那个猥琐的老管家把艾米带到了他的面前。
那也是希什曼第一次知道,原来在自己长大的至高堡里面,还有这样一个小女孩一直被关在地牢里。
那时的艾米比起现在可是无比凄惨,手脚不仅被镣铐锁着,脖子上还锁着一个项圈,嘴巴也被戴上了一个特制的锁具,就像是后世预防疯狗咬人的那种嘴套。
当时艾米便是这幅打扮,身上披着一块麻布,像牲口一样被锁在地牢中,两人隔着牢笼,第一次见面了。
艾米,便是康斯坦察屹立不倒根本保障。
那……应该是一只狼人吧?
一只由康斯坦察伯爵饲养的狼人。
……
……
清晨,或者从时间上来说应该是午夜,希什曼从床上醒了过来,明亮的月光从窗户透入,照在了他的脸上。
希什曼微微一动,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压着自己,扭头一看,只见半个小脑袋缩在被子里。
这一幕希什曼已经非常熟悉了,他轻轻掀开被子,果然艾米的睡相还是那么差,此时正像一只八爪鱼般缠着自己,手脚上的镣铐当然也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如果抛开艾米那疑似狼人的身份不谈,她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女生而已,而且是完全不谙世事的那种。
或许是习惯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艾米对把他关在地牢的老管家完全没有任何怨恨,也许在她的世界,里自己被锁在地牢,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既然希什曼掌控了康斯坦察,自然是不会再把艾米关在地牢里了,虽然老管家刚开始反对,但放出来之后艾米很听希什曼的话,从来都没有走出过至高堡一步,老管家也就不再管这件事了。
艾米对希什曼有着无条件的信任,真的就像是一只被希什曼从未断奶时就喂养着的小奶狗……或者说,小狼狗?
但凡事都有例外,艾米很听希什曼的话,但唯独睡觉这一条,她非得跟希什曼睡在一间房。
希什曼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把艾米单独分开,但第二天醒来,总能看到在自己-身旁熟睡的艾米。
而给艾米准备的房间,当然门锁都被暴力破坏了。
希什曼尝试了各种办法,包括睡在一间房但是分两张床,但最后都失败了,久而久之,希什曼也习惯一边被艾米搂着胳臂,一边被那镣铐压在身上入睡了。
“艾米,艾米。”
希什曼轻轻晃了晃被艾米抱着的右手。
“嗯……”
艾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仰起小脸看到了希什曼,然后绽放出安心的笑容,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在希什曼的脸上舔了一下:“哥哥……”
未成年少女特有的香气入鼻,希什曼作为两世老处男哪里受得了这个,连忙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艾米似乎还没有睡醒,抱着希什曼的腰,往他的身上拱了拱。
希什曼轻手轻脚地把艾米的双手放了下来,给她盖上了被子,说道:“艾米继续睡,哥哥先起床了。”
“嗯……”
艾米也不知听没听到,又呼吸平稳地进入了梦乡。
希什曼穿好衣服,披上大氅轻轻走出门去。
“那老东西还没回来?”
希什曼又暗自诅咒老管家迟早得马上风,走到城堡的露台上叫到:“卫兵!”
“在!”
恪尽职守的卫兵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响应希什曼的号召。
希什曼挥手道:“去,去内城的妓院里,把老管家找来。”
“是!”
卫兵站着标准的军姿,问道:“请问伯爵大人,老管家在哪家妓院。”
“修道院旁边那家。”
“是!”
“等等。”
“伯爵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他如果搪塞着不回来,就动手绑回来。”
“是!”
希什曼回到城堡的大厅中,等待着老管家。
果然,希什曼苦心经营的职业化军队没有让他失望,不到半小时,老管家便被两个卫兵客客气气地“请”了回来,身上满是一夜春宵后留下的脂粉味。
老管家被人从温柔乡中强行抓出来,虽然不悦,但一看到希什曼便立刻变成了另一幅面孔,点头哈腰地谄笑道:“尊贵的伯爵大人,您召唤您卑微的仆人?”
都这么多年了,希什曼怎么会不知道老管家什么德行,如果真把他当成一个只会拍马屁的老头,怕是自己至高堡的地皮都能让他拿去卖了。
“跟我来。”
希什曼也不多话,带着老管家来到关押那怪物的房间。
打开房门,依旧是一阵恶心的腐臭。
“死了?”
希什曼走进去,却发现那怪物趴在笼子里一动不动,身上的血也已经干了,昨天晚上被艾米吓唬着撞笼子,这就给撞死了?
希什曼很是后悔昨天晚上怎么没注意一下这怪物的死活,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你见过这东西吗?”希什曼看向老管家说道。
老管家则做出一副想要呕吐的样子,说道:“伯爵大人,您怎么把一堆腐肉拼在一起了?”
“别给我装傻!”
希什曼看着老管家那演技极差的模样,说道:“你见过这个。”
老管家浮夸地瞪大眼睛道:“这是什么?”
“这样,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希什曼冷笑道:“七年前我刚继任伯爵的时候,到父亲的书房中清点他的私人物品,我发现了一本父亲的笔记,上面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有一个东西跟笼子里的就非常相似。”
“起初我以为那上面只是父亲自己画的一些乱七八糟的臆想玩意儿,但近几年陆续传出,有人在野外看到了一种像猪一样的生物,他们满身脓疱,有时候会袭击人类,尤其是今年以来,传言被那种生物袭击的人类越来越多。”
“所以我让狩猎队专程去寻找这生物的踪迹,让他们给我抓了一只回来,在见到真东西之前我也不信,这居然跟我七年前在父亲笔记本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希什曼看着老管家问道:“你说巧不巧?”
老管家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道:“巧,真巧。”
“还有更巧的事情,前段时间我再去父亲的书房里面找那本笔记,却发现居然不翼而飞了,你说这巧不巧?”
希什曼眯着眼睛,死死盯着老管家说道:“是不是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