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是洛阳北城玄武门边一个极为奢华的酒楼,这个酒楼坐落在玄武门附近,占地面积极广,里面亭台楼榭,奇草怪石样样精致。这醉仙楼旁有一个名为流芳阁,乃是城里有名的青楼。
“袁大少爷今日大驾光临,想必是来捧花语姑娘的场吧!”门前揽客的成熟妇女摇曳着风韵犹存的腰肢,朝袁绍欢喜地搭讪道。
袁绍淡然一笑,“今日竟这般巧,有幸可以看到花语姑娘的舞姿?”
那成熟妇女掩口轻笑道:“正是,花语姑娘今日十八岁生辰,特在此一展才艺。”
“哦?流芳阁向来只许女子十八岁出阁,如今莫非花语姑娘?”袁绍投出异样的神采,嘴角挂上莫名的微笑。
“花语姑娘自两年前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一直以舞色琴三绝并称,除了王大夫家的千金之外,洛阳城内恐怕再无人可比。今夜倒是有热闹看了。”曹操也发出笑语。
袁绍斜眼瞥了瞥曹操调笑道:“孟德向来钟情‘诗女’琰小姐,而琰小姐素爱静雅,若知孟德来此寻花问柳,只怕心有不悦呀。”
曹操拿手指了指袁绍,摇了摇头,袁绍哈哈大笑,迈步进了醉仙楼。
回廊间彩灯高展,绚丽多彩,楼阁内雕梁画柱,朱漆家具,黑瓦白墙。王协随着两人一路走到一处正对戏台的楼榭之内,在二楼上一处包厢里落座,这包厢正对戏台之处用栏杆围住,却是观看戏台一览无余。一侧为朱漆小扇门,其余两侧皆是以墙隔开,虽不见左右隔壁的人影,却可听到声音。
小二很快看茶,端上些上好的糕点,袁绍瞥了一眼小二,说道:“仍旧是老样子,速速送上来。”
袁绍抛出一锭碎银落在小二的托盘中,那小二眼眯成一条缝,连连点头哈腰,将那碎银别进腰带,欢喜地退了下去。
没一会,小二挂着笑脸,推门吆喝道:“爷,您的酒菜来了!”
小二身后跟着三个侍女,纷纷将一桌美味摆放好了,小二为三人斟上美酒。“三位爷请慢用,很快演出便要开始了,今晚是花语姑娘压轴,必定精彩,还请几位爷多多捧场。”
袁绍笑道:“小二,多日不见,你这嘴皮子又伶俐了些,只怕今晚来给花语姑娘捧场的人不少吧。”
小二哈着腰笑道:“回爷的话,今日花语小姐出阁之日,城里公子哥哪个不前来要拜倒在石榴裙下?”
”我听闻花语姑娘有言,只卖艺不卖身,可有此事?“袁绍轻轻抚须问道。
小二嘿嘿一笑,哈腰答道:”确实如此,花语姑娘色艺双绝,却一再坚持只卖艺不卖身,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公子哥争相拜访!“
”好一个奇女子,你且退下吧!“袁绍哈哈一笑,挥退了小二。
王协也对这位花语姑娘有了些兴趣,这样的风尘女子要出淤泥而不染,倒是有几分胆气和魄力。
只听一声脆锣响起,原本喧闹的楼榭顿时安静了些,众人知晓演出即将开始了。
这亭台楼榭之上皆是达官显贵所在,这近水楼台更是贵不可言的公子哥才能订到的。袁绍何等身份,只许招呼一声,即便这包厢已被别人定了去,也得好言相劝,让给这袁家大少爷。
楼榭之下便是大堂,里面四十张桌子,皆是寻常人家入座的地方,远处戏台坐落在荷花池当中,如今盛夏时节,荷花盛开,正是满塘娇艳,如此美景配美人,可谓一绝,也是洛阳城内诸多公子钟情这醉仙楼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原因,便要说说这醉仙楼的醉仙酒。这醉仙酒乃是醉仙楼独有,堪称酒中极品,特别是那十年以上的佳酿,若非是显赫身份,都无法享用,醉仙楼也绝不会卖的。
这袁绍向来都是只饮那十五年的醉仙酒,小二也是熟知,不用袁绍出言,便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
这时,突然门外走入一袭暗红金纹底色汉袍的公子,他手里一柄折扇未展,端在手心,面上挂着笑意,模样倒不算俊朗,却一身贵气难挡。
小二不知身后有人,退到了那人身上,那人一皱眉,还没等这位公子爷开口,他身后一位大汉,一只粗糙大手伸出,一把拎着小二的后颈,将小二掀翻在侧,撞到旁边石柱之上。
那小二一脸苦色,那石柱正担在腰上,疼的他面色发白,小二抬眼一瞧那公子爷,也顾不得疼痛,连忙起身哈腰赔礼说道:“小的不知唐少爷在身后,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还请唐少爷恕罪!”
那唐少爷拿眼一斜,瞥着小二冷哼了一声,“我倒是说你这狗奴才,许久不与我上菜,原来是忙着巴结我们袁大少爷。”
“唐爷恕罪,小的立马便去给唐爷备好酒菜。”小二说着,给唐少爷连连鞠躬,便从门口钻出,唐少爷冷哼一声也未理睬,小二正要下楼之际,那唐少爷身后的壮汉抬脚在小二的屁股上送去一脚。
小二哪里受的住,当即滚下了楼梯,那壮汉一脸恶相,嘴中骂道:“慢慢吞吞,是想饿死我家少爷吗!”
那小二连忙爬起来,捂着后腰,连头也没敢回,钻入了后厨。
袁绍端起口中的酒杯,缓缓品了一口酒,嘴角露出一丝斜笑,“唐辉,今日哪里受的邪火,想要撒在我这里吗?”
王协抬眼打量了门口的几人,眼神阴冷了下来。为首的唐辉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身后三四个壮汉踏入门内,紧挨着唐辉后面,门外尚有几人,只是被门遮住具体也看不清了。
唐辉也微微一笑,“这醉仙楼的狗奴才越来越不识抬举,本少爷定的酒菜,到现在也没上齐,故而过来教训了几句,没想到在此遇见袁大少爷,正是巧了。”
王协虽不知这唐辉是何人,却从话外之音听出袁绍与此人有些过节,这唐辉明知小二给袁绍先上的酒席,却以此怪罪小二,显然是为了针对袁绍。
袁绍不怒反笑,拿起酒壶又斟起一杯酒,说道:“唐老弟何必跟下人一般见识,那奴才只知道尊卑有序,见我来此便用心服侍了,不想怠慢了老弟呀。”
王协心中暗笑,这袁绍倒是有几分口齿伶俐,暗暗讽刺,不由缓和了许多,便不动声色,倒看唐辉如何应对。
只见那唐辉面色难看,沉声道:“袁绍,你给我等着,别得意的太早!哼!”
唐辉甩袖便离开了厢房。
曹操看着门外已经消失的身影,出声道:“自从这唐辉的叔叔刘宽做了廷尉,这小子越发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了。”
“哼,这小子打小时候我便瞧不起他,如今更是狐假虎威,丢尽了他叔父的脸。”袁绍哂笑道,并未将这唐辉放在眼里。
此时只听台下一阵琴声响起,十几位长袖飘摇的舞女,踏上戏台,伴随着乐队的演奏,舞动起来,惹得台下一众叫好。
三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歌舞上,这桌上的美味佳肴,玉盘珍羞倒是更吸引王协,王协虽是布衣,吃相却是斯文的,骨子里的气质也是有的,因此倒也没有像袁绍所预想的出洋相。
歌舞完毕之后,一位美妇人来到台前,笑语盈盈,原来是要拍卖三件宝贝。
曹操嘴角一笑道:“这拍卖就是为了这些金主预热用的,等会这唐辉只怕是最积极的一个。”
王协倒是不关心这些,继续吃吃喝喝,他本就与袁绍、曹操才刚刚认识,本就没什么话说,加上袁绍与曹操一直闲聊着,他也插不上嘴,不如索性把兴趣全部放在美味上。的确,王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美食了。
袁绍与曹操也仿佛对楼下的拍卖没什么兴趣,继续聊着一些官宦子弟之间的奇闻乐事,王协对此也是用心听着,毕竟他如今想要进入上流社会,总得了解一些东西。
王协只是默默的听着,吃着,从不说话,袁绍与曹操看在眼里也没有多说什么。楼下拍卖异常火爆,那唐辉更是如曹操所说,活跃非常,前两件宝贝均被唐辉拍下,唐辉此时起身,扶在栏杆上调戏起那竞拍的美妇人,眼神有意无意看向这边的袁绍。
两个厢房虽然是有一墙之隔,却有一处镂空的窗子,那窗子虚掩着留出一道缝隙,恰巧袁绍与唐辉透过这道缝隙可以看到对方。
唐辉眼神中蕴含着浓烈的挑衅意味。袁绍虽然表面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一副无所谓和处变不惊的样子,可是心里却是气愤非常,二人自幼便是死对头,四世三公的袁绍原来处处压他一头,可是如今他的叔父刘宽成为廷尉,掌管天下刑罚,深得圣心,虽不比袁隗位列三公,可是却有实权在手,加之刘宽本就是皇亲国戚,更是目中无人,肆无忌惮起来。
曹操目睹一切,看着下面美妇人卖力的介绍着下一件宝贝,轻笑地问道:“小协子,你可想要一柄青钢剑?”
听曹操这么一说,王协一脸茫然,抬头看向曹操,倒是袁绍放声大笑了起来,手指着曹操,笑道:“好你个孟德呀,你,你真是太了解我了,哈哈哈!”
曹操也跟着笑了起来,举起酒杯,与袁绍对饮了一杯。
袁绍饮完此杯之后,起身走向扶栏处,他瞥眼见唐辉此时也正站在扶栏边,嘴角浮现一抹微笑,他负手看向戏台之上的美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