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爸的工作,一开始总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脚上放着一只蛋,还要时刻注意不要让蛋碎了,所以江东保持着那个一直站着的姿势。
还好除了小短腿,企鹅还有又短又粗的尾巴,同样可以支撑身体的重量。
三角支撑,相当稳定。
当然,这种情况下能动的,大概只有脑袋了。
江东时不时地弯腰,稍微提一下肚子,看一下正在孵化中的小生命。
那种感觉,蕴含着期待和喜悦。
如果这时候江东脸上有表情的话,那一定是“姨夫笑”了。
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了当年养qq宠物的时候。
想起来,好像还有点怀念。
江东记得,大学的时候,寝室晚上断电,自己有个室友为了给qq宠物过生日,特地半夜翻墙出去上网。
当时江东为了qq宠物,也是费尽了心力。犹记得玩游戏的时候,这小家伙总是跳出来;然后自己好像费尽了千喜万苦,才把它弄死,结果它又作为一具尸体,活了好多年……
咳,算了,不提了,都过去了。
一颗蛋是静止的,也不能做出什么回应,一开始江东还有好奇感。但是几天之后,好奇感消磨殆尽,就剩下了坚持的信念了。
而且这种单调的日子,可是要持续两个月甚至更长的。
如果非要用一个字来形容孵蛋的感觉,那就是蛋疼了。
当然,慢慢的,江东也摸索出了一些窍门。
有时候站得久了,江东也会调整一下姿势,保持自身和蛋的稳妥。
毕竟蛋虽然搁在脚面上,但是依然是有一点部位是暴露在空气中的,要经常调整位置才行。
虽然这里聚集了数万只的企鹅,但是空气依然安静。大部分企鹅都很安静,不吵不闹。不过总是不时有一只企鹅,发出“嘎”“嘎”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虽然突兀,但是江东听在耳中,却感觉很安全。
这是群体的感觉啊。
公帝企鹅们相互间靠在一起,大部分时候,大家都在发呆。
闲着无聊的时候,江东也会看看天色。
奥默克冰原在南极大陆深处,目之所及,除了几座裸露着花岗岩的山壁,其他地方都是恒久不变的白色。
不管任何事物,只要是在这里,最终总会变成白色的。
白色是生的颜色,也是死亡的颜色。
初冬的风虽然凛冽,但是风力并不大。至少按照帝企鹅的吨位来说,是纹丝不动的。
真的是“纹丝不动”,连羽毛都不动。
湛蓝的天空,永远是那么纯粹。
只是太阳升起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在贵妃离开的几天后,太阳最后一次落山,然后再也没有升起来。
整片奥默克冰原,笼罩在了一层灰暗之中。
就连企鹅群中偶尔的“嘎嘎”声,也变得少了很多。五六千只的帝企鹅聚在一起,有时候甚至会无比的安静。
江东知道,极夜来了。
这是最难熬的一段,冰雪、寒冷、狂风都是吞噬生命的黑洞。
但是,熬过这两个月,等到太阳再次升起,小帝企鹅也就降生了。
时间慢慢推移,天气一天一天变得寒冷起来,南风呼啸的日子,也逐渐多了起来。
江东知道,这个时候温度已经到了零下四十度,而这还不是最冷的时候,这里最冷的气温,有六十度。
江东缩着脖子,有时候感觉无聊,就左看右看。
侧后方的一只看上去憨憨的帝企鹅,吸引了江东的注意力。
这家伙其实有点笨拙,江东记得,它在拨刚出生的企鹅蛋的时候,把蛋拨到了另外一边。急得雌企鹅乱叫,后来还是雌企鹅和这家伙一起,才把新企鹅蛋拨到脚面上。
所以企鹅之中,也有运动细胞不发达的家伙咯?
“嘎!”江东对着这家伙叫了一声。
憨憨的帝企鹅转身,歪头看了江东一眼,随后又转了回去。
“嘎!”江东再叫。
这家伙又把头转了过来。
再然后,只要江东发出叫声,这家伙就把头转过来,每一次都这样。
丝毫感意识不到,江东是在逗它玩。
你这家伙这么憨,不如叫你阿呆吧!
在肚子里,江东也给这家伙起了个名字。
这么一来一去,阿呆也跟江东认识了,它或许觉得跟江东有了交流,算是“熟鹅”了,所以总是呆在江东身边。
脚上放着蛋的姿势,江东慢慢地习惯了,倒是也能够慢吞吞地走路了。
这时候江东才发现,原来企鹅这样一摇一摆地走路,是最节省体力的。因为企鹅的鳍太短,没办法像是人的手臂一样通过甩动,保持人的身体平衡,只能一摇一摆地控制重心了。
就好比一个人被绑住了双手走路的样子。
天气越来越冷。
大多数时候,公企鹅们自动紧紧地靠在一起,一个挨着一个,组成一个密不透风、覆盖几公里的“企鹅群”。
然后把脑袋伏低,来保存自己腹部和身体的温度。
这大概也算是某种程度的抱团取暖吧?
当然,企鹅群并不是完全固定的,每一只公企鹅都在小幅度移动着,一方面让自己的蛋均匀受热,另一方面让外围的企鹅,运动到中心,同时也让中心的企鹅,挪到外围去。
这大概也是“自转”和“公转”了。
所以,整个帝企鹅群,其实一直在移动。
它们挨地很紧,以至于中心的温度特别高。不断移动,能够保证所有的帝企鹅,得到充足的热量。
气温还在下降,而随之而来的,就是南极洲骇人听闻的暴风雪。
这种暴风雪下,人类的飞机,甚至都无法进入南极洲。
在南极这种地方,暴风雪不是用“场”来形容,而是用“天”来形容。
没有日升日落,但是光凭感受,江东就觉得每一场暴风雪,最少也要几天。
暴风雪不仅持续时间长,而且烈度也很大。
最激烈的时候,南极的暴风雪,会达到一百公里每小时的速度。
得亏企鹅们胖胖的身体,挤在一起,能够镇得住。
如果是燕鸥的话,怕是马上就会被吹跑吧?
说起燕鸥,这种抱团抵抗大自然恶劣天气的方式,倒是很像燕鸥。
但是江东觉得,燕鸥和帝企鹅,其实走的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方式。
如果说帝企鹅是在顺从大自然,那么燕鸥就是在同大自然抗争。
帝企鹅在漫天风雪中,是忍耐和忍受;燕鸥在狂风暴雨中,是抗衡和坚持。
两者没有对错,只是不同的方式而已。
在大自然中,最终生存下来的,才是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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