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一日,保国公朱晖率4万精锐抵达榆林镇后,并没有立即进入三边地区的战场。
三边地区指的是:甘肃、宁夏、延绥。这被分别是九边的甘肃镇、宁夏镇、榆林镇。
但是鉴于明长城根本就拦不住蒙古骑兵。套虏从花马池南下后,会入侵陕西的州县。所以,将平凉府下辖的开成县改为固原州,为三边总制的治所。
弘治十年,弘治皇帝启用名将王越坐镇西北,重设三边总制。这个职务的全称是“总督陕西三边军务一员”。总揽四镇的军务。这四地的巡抚皆受其节制。
所以,此时的战场并不在明长城一带,战场最南端是要算上固原镇所下辖的地区。
这里要说一下战场的地形。为何套虏打到固原镇就不再南下?关中地区不是更富裕吗?怎么不去抢?
固原镇有极其优越的地理位置。南部是关中四关之一的萧关。萧关镶嵌在六盘山和黄土高原,以萧关古道连接宁夏府和关中地区。控制固原,就可以和萧关形成防御纵深。使得北虏根本无法进攻关中。
所以,战事到最南的地区就是固原镇。
还要再继续说一下地形。众所周知,黄河百害,唯富一套。这是一个“几”字形的地形。宁夏镇在这个“几”字的东面,榆林镇在西。这个“几”字下面的“豁口”就是明长城来防御。
那么,为什么套虏入寇每年都要从宁夏镇的“花马池”这个地区进来,然后入侵宁夏镇所属的州县?为什么他们不顺着黄河往东打榆林镇呢?
实际上在最开始时并不是这样。成化年间,鞑靼各部照样入侵延绥各地。索罗忽、毛里孩连续数次侵犯榆林,杀掳居民。
然而,明成化年间的名臣余子俊率领军民四万余人,仅用三月就修补和增筑了东起清水营西到花马池的长城,并在长城内修建了大量的墩台,彻底堵住了由河套往东南方向入侵延绥、内地的通道。
所以,弘治年间西北地区的战事,基本就是一个固定的模式:北虏骑兵择日突然从花马池发起进攻,越过长城,往西南方向入侵宁夏镇和固原镇所属的州、县。
弘治十四年四月开始的战争,一样是这个套路。
所以,保国公朱晖大军在榆林镇,看似到了边关,但实际上还是非常安全的。延绥地区在边境几十里内有着大量的堡垒,蒙古骑兵根本打不过来。
但他以休整的借口,在此城停留数日,派心腹去打探固原镇那里的战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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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五日,吴臣率领新兵团共计1400余人(新兵1100余人,再加征兵队充实的240人,外加警卫排、后勤分队),抵达太原镇的治所宁武关。此时,他距离榆林镇还有500里。按照新军卫的行军速度,也就七天的时间。
在宁武关,吴臣接到张昭派信使传来的最新消息,得知整个大军最新的动态。
宁武关是天下雄关,扼守着大同盆地的最西端,其形状如同凤凰,又名“凤凰关”。十五日下午时,吴臣带着几名部属登上二十里长的边墙,眺望着远景。
吴臣浓眉大眼,在盛夏时穿着土布军装,时年二十三岁。面色黝黑,拍着城墙,愤然的道:“果然如少爷所料啊!”
在新军卫的军事会议上,张昭早就将他的推断传达下来。新军卫百户级的军官都知道。连李逍遥这样和百户们比较亲近的乙等兵都知道。
韩瓒作为骑兵百户,在吴臣身边自然是有个位置,心里其实有点不理解又有点释然。
韩瓒今年二十八岁,在辽东都司混到百户,虽然在新军卫中有两个月,思想观念上还是有残余。
他其实觉得保国公没什么错。在战场上保存所部的实力很正常的。
但,新军卫里天天教的是什么?热爱祖国,杀敌报国,忠君,孝敬父母。所以,吴臣等人对保国公怯战很不满。北虏在国境内肆意的抢掠,我辈军人怎么能坐视?
“最新的敌情是确凿小王子所部有十万众。保国公慎重一些很正常。”
四万步骑兵,若是在野外遇到十万骑兵,基本就是完蛋的份。这是军事常识。
站在旁边的一名小卒道:“狗屁。无非就是想当乌龟罢。就像张相公所说的:北虏,就像是地上的灰尘。扫帚不到,灰尘是不会自己跑掉的。我们身为军人不和他们厮杀,难道指望他们自己死掉?”
韩瓒给一个小卒反驳,心里很不舒服。他认得此人。名叫赵辰。在新兵团里全团讨论如何来打西北这一仗时冒出头来。吴臣很看重他。
赵辰此前是个小旗,留在桑干河练兵任总旗,又因表现突出被吴臣提拔,在新兵团中任百户。
但是,新兵团里的百户,在新军卫中是不被承认的。这都是暂时性的职务。和他这个骑兵连百户没法比的。
新兵团并不会单独成军,而是会将训练出表现突出的精锐补充到庞大郎和王武的第一团和第二团的连队中去。
吴臣脸上带着嘲讽,说道:“从京师到宁夏镇约两千里,按照惯例应当在两个月内赶到。保国公两个月才率军走到榆林镇,接下来还有近700里的路程。其心思已是昭然若揭。这一战,得靠我们新军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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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五日的傍晚,大军在榆林镇停留的第四天,张昭收到京中的来信。
他先将朱厚照的信放在旁观,阅读婉儿和方晶写来的家信。这两封信在路上耽搁了快半个月。婉儿在信中写着日常生活和思念,用语平实。婉儿的语文是他教的,于平淡中见真实。
而方晶在信中的用词就华丽的多,倾吐着对他的思念: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纵然张昭前世是个理科生,还是能领略其中的滋味。
晶儿明秀、娴静,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她所有的第一次都属于他。所以,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信的末尾,附有一张对给她父兄的书笺。她父亲和两个兄长于弘治十三年被贬榆林。
张昭知道行军路线后,便给她去信。准备去见见他们,看能否帮助他们脱离流放的困境。
张昭刚读完,就见张泰平进来,“少爷,保大帅传令,召集众将议事。据说打探敌情的斥候回来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