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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杀局

“必须是活的!”

“死的,这是娘娘和太子的意思!”

陈醉在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家裁缝铺。窗口,长发飘飘的风雪亭手按残月龙鳞剑转头问身后的谢飞鸿,要活的还是死的?南陈内卫司都指挥使谢飞鸿说了相反的话。

陈醉说要活的,话音未落,霍明婵和往生便出手了。破窗而入的瞬间,一支利箭从屋子里射出,发出刺耳的锐啸声。霍明婵手一抖,伴随着悦耳的铃铛声,那支几乎无坚不摧的利箭被无形丝线拨动改了方向电射而去。

一把刀阴沉凶狠,循着铃铛的声音无声而至。霍明婵却只作未见,依旧飞身去追站在门口挽弓欲射第二箭的岳恒。那刀却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抓住。面部扭曲的颜六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另一只手抽出短刀猛刺向往生的喉咙。

往生不躲也不闪,站在那儿念了声佛号。眼放光辉,竟如大日东升一般。颜六的刀刺过来,却融化在这光芒中。他突然弃刀,然后跪在地上,大口吐血。往生的手按在他的头上,和煦的光辉从头顶灌入,颜六痛哭流涕竟至泣不成声。

往生施展的是吠陀大日心经中的光明荡魔心,当年西戎汗国最天才的少女师容兰,八岁那年当街施展此术,曾令九品中境的北赵大刺客裘剑心跪伏当场。道意境界差距太大,颜六的精神意志完全被压制,失去了决一死战的决心。

同样的手法也曾用在岳恒身上,当时他扛的很辛苦,但终究是顶住了一时。

霍明婵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通过玄冰丝被精准的控制着,灵蛇一般逼近岳恒。岳恒退无可退,又不愿抛下同袍,只好抬手以阿难弓招架。玄冰丝缠住了阿难弓。二人僵持在那里。

陈醉跳了进来,道:“岳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岳恒目不转睛盯着霍明婵,心中暗惊,这少年人不知修炼的是什么奇术,明明自己的真元更加浑厚,却偏偏不能阻挡他的元力渗透进来。他几次夺弓都未能建功,心中越发焦急,偏偏此时陈醉跳了进来。岳恒果断弃弓,抽箭飞身刺向陈醉。

“你的对手是我!”霍明婵断喝一声,手中玄冰丝一抖,阿难弓猛的击向岳恒后背。

岳恒头也不回,竟奋不顾身刺向陈醉。

武威王说不想见此子了,便是说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他。王爷军令如山言出法随。岳恒已抱了必死之心。只是刺出这一箭的瞬间他心里却还存着一丝疑虑和不甘。今天这场突袭来的古怪,徐仙洲为什么没有及时通报消息?作为王爷安插在西戎汗国的内线,他是负责监视行动目标的人。自己从北赵带来过来的人也都由他安排,那些人为什么没有出现?

岳恒以自身做弓,手臂为箭,决死之心施展伏龙箭法。这一箭来的迅猛已极,陈醉感觉到岳恒的动作时,那箭尖已到眼前半寸距离。陈醉抬左手抓住了箭尖。右手冲拳,本意是打向岳恒手臂。拳出一半,陡然感到左手中的箭矢力道增强不止一倍,连忙收拳,双手将眼前这支箭合握住。整个人被岳恒推的倒飞出去。

砰!阿难弓沉重的砸在岳恒背上,与此同时,霍明婵手中的铃铛也飞过来缠住了他的脖子。只要稍微用力一拉,好大的头颅就会飞上天空。

陈醉合手握住岳恒的箭,急声道:“岳将军,且住手,听我一言!”说着,双手奋力向外一拧,弯臂亮肘,横档在岳恒身前。岳恒还要发力前冲,霍明婵已追至身后,探手一指点在后颈脊椎处,登时浑身发麻动弹不得。

“这么死硬的家伙你能拿他怎样?”霍明婵看着陈醉大声喝道:“不如杀了干脆利落。”

岳恒神色悲壮,却毫无惧色。

陈醉看着他,冷笑道:“果然是条好汉,可惜你死的干脆,全了忠义名节,你家里瞎眼的老娘却由何人奉养?树倒猢狲散,你还指望那些仆役们也如你对赵室那般忠心待你吗?”

岳恒冷然道:“有王爷在,北赵军中便无孤寡!”

这个赵俸侾在北赵军人心中的地位还真是不可撼动。陈醉轻轻一叹,忽然问道:“你觉着我该死?”

岳恒微微一愣,随即点头道:“你虽有微功,却亵渎帝冑,罪不容赦,以你之所作所为,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这个亵渎帝冑说的好。陈醉嘿嘿一笑,看来赵致的情况还不赖,否则赵俸侾也不至于为了保护她的秘密,万里迢迢把岳恒派过来杀自己灭口。

“她可还好?”

陈醉没说这个她是谁,岳恒却已知道陈醉说的是谁,他不敢以她字称之,又不方便说及陛下。只好寒声含糊道:“你若一死,万事皆好!”

“你觉得我会害了她?”

“王爷觉得你的存在是个妨碍!”

“你是忠于她还是忠于赵俸侾?”

“大胆!”岳恒暴喝一声,“王爷的尊讳也是你能随便说的。”

轰隆一声!

房顶忽然破了个洞,一人从天而降,长发飘飞,一剑光寒。东一剑,西一剑,一剑刺向霍明婵,一剑刺向往生。剑气纵横,凌厉非凡。将二人逼开。又一个人从那破洞中落下,绛衣彩带,玲珑娇俏,虽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双腿如剪刀直奔陈醉脖子而来。陈醉若是避开,这一下势必会着落到不能动弹的岳恒身上。

陈醉不动,被绛衣女人的双腿从后面夹住了脖子。陈醉反手一拳捣向女人小腹。这女人却凌空倒翻,硬是将陈醉甩上半空,同时女人的双手握住了陈醉的脚踝。与此同时,她身上的彩带则缠住了陈醉的腰。二人身在空中,姿态暧昧。小醉哥却无一丝一毫享受的心情。这娘们儿正是当日在出云寨山门前与人结阵大战云玄感的巴山五子中的易飞燕。

这暧昧的姿态里藏了无尽杀机。陈醉感到自己的脖子承受着巨大力道,整个人被巨力拉扯迫不得已向后弯曲。心知对方这是要拗断自己脊柱。生死关头,陈醉运足全身力道,挺直腰杆,双手向后背猛地按过去。身后女人发出一声怒喝,背后的压力却出现了瞬间的减缓。

陈醉抓住机会,将手中事物牢牢抓住,奋力将那女人从后背上甩脱。女人发出尖叫,双腿一松,蹬着陈醉的后背弹射出去。人出去了,两条彩带却仍在。一条缠住了陈醉的腰,另一条勒住了陈醉的脖子。女人丝毫不给陈醉喘息之机,飞身从屋顶的窟窿跳出去,陈醉被拉的双脚离地,通身神力无从发挥,只能任凭对方将自己拉起。

长发剑客有九品中上的修为,手中残月龙鳞剑更是天下名剑,这把宝剑在他手上可谓是如虎添翼。只见挥动之间剑气纵横,屋内一应物品挡者披靡。此人骤然发动突袭占得先机,霍明婵和往生虽然都不凡,但毕竟修为不及,又吃了兵器的亏,被他瞬间逼退后,竟皆来不及驰援陈醉。眼睁睁看着陈醉被那女人用彩带拉着脖子带出屋子。

霍明婵怒极,手中玄冰丝不顾残月龙鳞剑之锋锐纠缠上去,暂时减缓了长发剑客的动作,抓住这一瞬之间便要飞身去追陈醉。长发剑客挥剑一扫,一道剑气正中屋顶横梁,房顶立刻塌了下来。霍明婵不顾一切穿房而出,长发剑客斩断玄冰丝,挥剑欲追时,忽听身后一声佛号。黄钟大吕,沛然响彻天地间。长发剑客身子一顿。回头的瞬间,一道阴沉凶狠的刀光已到面前。

正是颜六的刀!

屋内光芒大作,长发剑客却及时闭上眼睛。全然不顾颜六的刀已至眼前。刀劈在长发剑客的脸上,并没有造成致命的伤害。因为持刀的手已飞向空中。长发剑客闭上眼,挥手一剑斩断了八品巅峰高手颜六的手臂,心中却没有一丝得意。

梵音响彻在耳际,往生的拳重重打在他的胸口上,小腹处一柄短刀阴狠无声的刺入一寸。长发剑客发出一声怒吼,抬腿将持刀的颜六踢飞,借力倒飞出去。

往生岂能容他负伤离开,飞身追了上去。

霍明婵跳出屋顶,只见那女人用彩带勒死了陈醉的脖子,身在半空,却将另一条彩带抛出挂在街对面建筑的尖顶上,身法毫不停留,向东飞纵而去。霍明婵赶忙上前追击,凌空半步忽然心中一动。猛然低头,只见脚下房檐处亮起一抹剑光,阴毒无比,迅捷无伦。

这人选择的偷袭位置可谓阴险已极,手中利剑出鞘前丝毫不露征兆。如非霍明婵有五重道境,可以感物知暖,察觉到那里的温度变化,这一剑却未必能避开。

剑光直奔双足而来,霍明婵吐气振臂,身子猛然拔空数丈,那一剑鞭长莫及。霍明婵倒卷而下,一把抓住了那毒蛇一般的剑光。利剑的主人却果断弃剑。绷簧声入耳,却原来这是一柄阴毒已极的子母剑。持剑者丢了母剑,手中子剑来势更快。霍明婵眼看陈醉被那女人带着远去,心中急迫,无意与他纠缠,用母剑一挡,借势脱身,继续向着陈醉消失的方向追下去。

就这么耽搁了一会儿的工夫,陈醉已被那女人带出老远去。霍明婵恨恨骂道:“这个笨家伙,现在知道不能修真元的坏处了吧!”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放弃,跺足狂追下去。

陈醉被那女人用彩带勒住了脖子,身不由己的被带离地面。女人借彩带之力,硬是脚不沾地的飞在当空。陈醉闭住呼吸,彩带勒住脖子,却不至于要了小命。正打算抬手抓住彩带,想着拉近与女人之间的距离时,那女人的身体忽然急坠。陈醉双足刚落实地,就被女人手中的彩带从上到下缠了个结实。

寒光一闪,女人手上多了一柄蓝汪汪短刀。

“小子,你还想活命吗?”

短刀明显淬有剧毒,女人含恨刺出,恨不得将陈醉刺个对穿。身上的彩带也不知是什么织就的,陈醉奋力想要挣断,连发两次力都未能奏效。眼看着蓝汪汪的刀尖距离自己的脖子不足半尺远,小醉哥也是急了,猛然向后一躺。就地滚了三滚。

那女人一刀刺空,见陈醉倒地打滚,气的煞气出窍,一个箭步追过去,狠狠飞出一腿踢在陈醉后颈上。这一腿虽然威力不小,却对先天六品的陈醉不构成威胁,反倒帮助陈醉骨碌的更远。女人之前那一腿也是气急了,这会儿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有彩带,连忙发力向回一扯。陈醉身不由主的往回骨碌,女人目光凶狠,持着蓝汪汪的短刀等着。

……

南陈亚都颖阳,蒙雨时跪在崇文殿门前已是第九日。

“起来吧!”陈师道负手而出,面寒如水:“蒙大将军可想明白为何受罚?”

蒙雨时直挺挺跪着,一动不动,道:“求陛下赐臣一死!”

陈师道嘿的一笑,抬足将蒙雨时踢翻在地,笑骂道:“叫你两声蒙大将军就要寻死觅活的,格老子的,你这是要让朕身边连个随便说话的人都没了。”

蒙雨时泪流满面,跪爬起身,连呼:“臣不敢,臣不敢,臣断然不敢啊,陛下原谅臣了吗?”

陈师道道:“你且说说因何罚你,其他事情容后再说。”

蒙雨时道:“臣不该擅揣圣意,更不该借忠心之名,妄自替陛下做出抉择。”

陈师道道:“总算你还知道错在了哪里。”默然一会儿,忽然又问道:“十日前,谢飞鸿带着风老五和易飞燕骑快马离开弋江城,你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去做什么?”

“纳兰西京,为那少年而去!”蒙雨时不敢隐瞒,道:“人派出去之前,皇后娘娘曾派庄公公知会微臣知道,娘娘说人是她派去的,何去何从让微臣自己选择。”

陈师道点点头,道:“你是怎么选的?”

蒙雨时叩头道:“臣罪该万死啊!”

陈师道面无表情,道:“你觉着朕离开巴国王官集团就不足以掌控这江山?还是说你担心朕会为了一个流落民间的儿子,放弃自己悉心培养多年的太子?”

蒙雨时不敢抬头,只道:“臣愚蠢啊,事到如今臣无话可说,只求陛下赐臣一死!”

“你要是再不给我滚起来,我就真一脚踢死你!”陈师道低头看着跟随自己征战多年,在极西战场上坑杀八万赤戎成就人屠煊赫威名的蒙雨时,不耐的语气:“别在老子面前摆这个怂样子,老子晓得你嘴上认错,心里却还在那儿自觉得所做无愧于心,死也是值得的。”

这几句话中,陈师道以巴国当地的俚语自称老子,却没继续以朕称呼自己,其中含义并不难理解。当下只有主仆兄弟而无君臣,你蒙雨时有话说有屁放。

蒙雨时何等人物,岂会不明白其中道理,话说到这份儿上,蒙雨时也豁出去了,索性说个痛快:“主公是天纵奇才,盖世雄主,所谓巴国王官集团在您眼中的确不足为虑,但雨时还知道您对锦儿姑娘的心思,更知道您虽然恢复了南陈故国,却对殿上那把椅子根本毫无兴趣。”

陈师道居然没有否认:“既然知道老子的心思,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蒙雨时道:“因为臣是南陈的臣,国朝初立,根基未稳,南陈离不开您啊!”

陈师道点点头,道:“你倒老实,这么说,锦儿的确在她手上?”

蒙雨时额首道:“臣只知道娘娘把锦儿姑娘安顿在一个安稳的所在。”

陈师道仰天长叹,良久才道:“她总算知道留下锦儿,如今南陈复国,陆先生和你们这些巴山学宫的子弟们总算了却生平夙愿,可老子的生平夙愿呢?”

蒙雨时痛哭失声,连续叩头,道:“臣只求陛下再为南陈万万千千黎庶……”

陈师道不耐的摆手,道:“不必说这些没用屁话,老子若是要丢下这片江山不顾,又何必还留在这里跟你废话?”

蒙雨时闻言一愣,缓缓抬头看着陈师道阴晴难测的脸孔。

陈师道冷哼一声道:“你们要的是陈氏的南陈江山,老子当年答应了陆先生,要完完整整打下一座来交给你们,就一定会做到,别忘了,你们也曾答应我的事情。”

“臣这就回弋江城,劝说娘娘将锦儿姑娘交还给陛下!”蒙雨时颤声又道:“只是那少年人在纳兰西京,风雪亭和易飞燕已经去了,有谢飞鸿主持大局,只怕他已经凶多吉少。”

陈师道似并不怎么担心,轻哼了一声,道:“若真如此,你便忒也小觑我那岳父老子和夜帝了。”又道:“两个老家伙虽然食古不化,眼光却是绝顶的,我相信那小子能被放出去单飞,自然有些不凡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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