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关没法回答他的问题,只道:“你姐姐的死,县衙正在调查,一定会有结果。”
“会吗?”玄远道:“此时牵连的人,一个国公,一个太子,真有人在意我姐姐的死?”
“怎么没有。”闫寸黑着一张脸来了。
进得牢房,他拿过安固记录的审讯内容。
看完,闫寸责怪地扫了安固一眼,他怪安固不该将审讯当做儿戏,带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胡闹。
安固45度角仰望房顶,不与他对视。
“我来。”闫寸转向玄远道:“玄远师傅,咱们又见面了。”
吴关自觉起身,走到一旁,将正对玄远的最适合审讯的位置让给了闫寸。
待闫寸坐下,玄远双手合十,躬身,行了个礼,“我姐姐的事,多谢闫县尉费心。”
“职责所在,应该的,可惜没救下她的命。”感慨完,闫寸话锋一转道:“也不全怪我,但凡我初次见你时得到一点儿提示,或许就能提前在国公府周围布置人手,拦下前去求助的杏花,免得她落入虎口。”
言下之意,你姐姐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你怎么好意思舔个大脸苛责别人。
玄远张口想要辩解,闫寸却不给他机会,继续道:“你姐姐的死,确实遗憾,我们会继续追查,至于你,为安全考虑,就先委屈你住在县衙牢狱吧。”
闫寸不多废话,起身就走,并没好气地对另外两人道:“你们要陪着他坐牢吗?”
两人赶紧跟着出了牢房,安固悻悻然向吴关递着眼色,意思是以后可别招惹阎罗了,看,我都受了你的牵连。
吴关以小卖小,讨好地拽着安固的袖子摇了摇,只当没看出闫寸神色有异,追问道:“这案子接下来还怎么查?”
闫寸咬牙看着吴关,伸出一根手指,“咱们先立一条规矩。”
“好。”
“所有行动,必须经我同意,包括外出,提人审讯……我想到别的再往里加。”
安固道:“我建议,把放火烧人家房子加上。”
他本想活跃一下气氛,但闫寸挨骂久了,脑子里全是骂词在转圈,反应有些迟钝,并未及时给出回应。
安固后退两步,尽量降低存在感。
吴关连连点头,“行行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以后守规矩。”
这小孩的优点是能屈能伸,缺点是太能屈能伸了,该服软时绝不绷着着,没有台阶自己创造台阶也要往下跑。
面子?不存在的,那玩意儿能当饭吃?
闫寸深吸几口气,平息了怒火,却并不回答吴关的问题,而是走到了环彩阁阁主所在的牢房门口。
闫寸哗啦啦地开锁,惊醒了正缩在草堆上打盹的阁主。
这几天,他净哭了,哭累了睡一会儿,睡醒了继续哭。
醒来一看有三个人!
如此大的阵仗立即让阁主联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别杀我啊!县尉!救救我啊!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的冤啊……”
“你可以走了。”
“……我给你们钱啊,我我上有老下有……啥?”
阁主一个急刹车,不可置信地看着闫寸。
“案子结了,没你什么事儿了,走吧。”
“啊——”
阁主激动得手舞足蹈,他在狭小的牢房内横冲直撞,甚至拿身体和脑袋往墙上撞。在外人看来如失心疯一般,可在他自己看来,这就是一次死里逃生啊。
“差不多得了啊,赶紧走,回你的环彩阁庆祝去。”闫寸道。
“是是是。”阁主跪爬到闫寸面前道:“县尉救命之恩,小的没齿难忘,您以后常来环彩阁玩啊,不花钱,我的地方就是您的地方。”
生怕得罪人,阁主又忙对安固吴关道:“两位也是,一定常来啊。”
安固将吴关往身后挡了挡,责怪道:“快走快走,莫教坏了小孩。”
阁主欢欣离去,闫寸对吴关道:“那小道士,也该送回道观了,你去跟他说?”
“好。”
不多时,吴关领着小道士出了县衙牢狱。
他花钱为小道士雇了辆车,两人站在县衙门口,很是说了一阵子话。
小道士将能点火的水晶片送给了吴关,吴关则给了他半贯钱,让他以后应急用。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马车终于吱钮钮地走了。一块浮萍少不了面对相识和别离,可吴关心中还是怅然若失。
往回走时碰到安固,安固招呼道:“吴郎快来!瞧瞧你的新住处。”
“哎!来了!”吴关笑眯眯地答应一声,心情豁然开朗。
短短两天,他从一个万人踩的疯子,变成了在县衙有住处有差事的公人,简直是奇迹般的飞跃。
老天待他不薄,没什么可抱怨的。
接下来,他要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