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浮尘一听这北海和尚言谈,就知道此次恐怕不好对付,眉头一皱,就又和这高大僧人争辩道:“皇帝登基不过数月,大师何言不道?且如今李由乃是得了天子之气,那便是大唐帝位正统!而这汉王李言,尚未等其父驾崩翻过年去,尸骨未寒,便要兴兵作乱,又哪里称得上是有德模样?况且就算不提其他,只看如今这并州民心大乱,三军无有士气,便是大师口中所言仁君正道之师?汉王持心不正,出师无名,这才到如今一败涂地。如此,大师还认定这此君乃是天子正统不成?”
孙浮尘打定主意和这和尚摆事实,讲道理,毕竟都被打到家门前来了,谅这北海和尚也没得其他话语好说。
但怎奈,北海和尚也只是不疼不痒地微微一笑,也不管孙浮尘先前说的什么,反而开口就向孙浮尘问道:“孙道友可见得汉王顶上白龙之气?”
孙浮尘听话眉头又是一皱,心下也是觉得有些不妙。
看来这北海和尚之所以能够有道理和自己争辩,凭的就是那汉王顶上的一道白龙之气。
天子之气乃是黄龙,此为人道正统。
但气运流转,王朝更迭,凡顶上生龙气者,也都是有望取天子而代之。
按理说,汉王原是先帝五皇子,在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之前,顶上也该是生有黄龙之气——这是在册封皇子时分封下的,以示这李言有望继承大统。
不过皇子龙气名为龙,实为幼蛟,除天子之外,当属太子“黄蛟之气”最为厚重,为诸多蛟龙之冠首。
而待得太子继承大统,登基为帝之后,这储君黄蛟之气便能一朝化龙,统御天下。
如今李言顶上原该有的黄蛟之气已然不见,反而以白龙之气代之,那便说的是在王朝气运之上,这汉王李言已经不复先帝皇子身份,而是能够与当今天子一争天下的诸侯枭雄。
至于为何会有此一变,只怕也是因为当今的天子李由得位不正,才引来的这一段遗祸!
而且这遗祸定是不止这一桩,如今就连孙浮尘都能够看出,这天下将乱,风雨飘摇。
只怕到了那时,秉龙气而兴的也不止这汉王李言一人,说不定又是一番群雄逐鹿,诸侯并起的局面!
只不过往后的事,却未必和孙浮尘有太大关隘,反倒如今的当务之急,却是面前的北海和尚!
既然这和尚抱定了李言顶上的白龙之气为名,孙浮尘也是知道,此刻再和他说什么也是无用。
毕竟佛门弟子,向来装糊涂都是一把好手,他孙浮尘自问论起口舌争辩不是这些和尚的对手,唯有飞剑道法才能见了真章!
“只是这和尚手上的一副七宝幕篱实难对付,寻常法宝不能动其分毫,若他只凭了这件法宝困守太原城中,不出不动,就算张清师弟手上有韩师叔赐下的七枚剑丸,但最终攻破也不知要耗费去多少功夫,到时夜长梦多,说不定又要再起什么变化……”孙浮尘心中念头急转,也是觉得面前北海和尚像只千年老鼋,便他如蛟龙猛虎,也是无处下口。
斟酌了片刻,孙浮尘最后也只能心下一横,打定主意向那北海和尚说道:“既然大师与贫道皆各执道理,理辨不清,那多说也是无益,不如咱们就定了三日之后,在这太原城前斗法,只凭手段高下争论输赢!若是贫道等能够侥幸胜得半筹,就请北海大师抽身此事,不要再管,若是大师技高一筹,那贫道便领着师弟师妹回转昆仑山去,对这并州之事也不再来管,不如大师意下如何?”
只为引得北海和尚应允,孙浮尘开出的条件已经算是吃了亏的。
但谁承想,那和尚却是双目一觑,笑眯眯地说道:“孙道友此言差矣,正所谓理不辩不清,道不分不明,是非曲直当以道理来论,如何能只凭了斗法手段的高下,便来定夺道理?道友既是要比斗,不如三日之后该在城前论道,若道友能以道理争胜过了贫僧,那贫僧休说退走,就是当场叩首拜了道友老师,那也是心甘情愿!便是道友不能论道胜过贫僧,那却也无妨,贫僧亦是无意驱赶道友,只等下次道友参悟了道理,再来寻贫僧论道也是正可的!不知昆仑派孙道友意下如何?”
北海和尚言笑晏晏,语气温和,对着对面孙浮尘当真就如旧时亲友一般。
而孙浮尘一听他这说辞,也是立刻将这和尚的心思猜了通透:“原来这北海和尚未必当真是要扶那汉王去夺天子之位,只是在借故拖延,兴许只是为这大唐江山钉下一枚眼中钉,肉中刺,又或是要将这个平乱讨逆的大军拖延在并州之地,耗损朝廷兵力,当真图谋其实是在别处……”
总之孙浮尘是看得出来,这北海和尚此刻不为成事,只为搅乱。
时局越乱,就越能顺了这和尚的谋算!
“虽然不知道这和尚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背后又有什么图谋,但既然此刻对峙,总不能遂了他的心意,既是如此……”
孙浮尘双目一转,心中认定,然后就对着那边北海和尚说道:“既然大师不愿斗法了结,贫道也认为强辩道理无益,那依旧只能是各施道法,手底下见真章!今日便算是贫道与大师见过了,自明日起,天朝大军攻城讨逆,贫道与大师阵前再见,还请恕了冒犯失礼才是!”
北海和尚依旧是笑容可亲,听了孙浮尘这话依旧面色不改,只是口称了一句佛号,然后才缓缓说道:“既是如此,那贫僧就在这太原城中恭候道友大驾,便是如先前论道说法,贫僧依旧不改,若是道友回心转意,邀约贫僧论道,贫僧也是无任欢迎,只要道理说服了北海,北海便敬道友为师,自此跟随清修,无有不从!善哉!”
“贫道告辞,大师珍重!”孙浮尘面色微沉着向那北海打了个稽首,然后也就不再招呼,回转身去驾了遁云,就往张清、柳月瑶那处去了。
……
见着了师弟师妹,孙浮尘也是将与那北海和尚的一番口舌争辩道了出来。
听得这和尚油盐不进,一心拖延,柳月瑶也是秀眉微颦,向自家师兄问道:“这北海和尚乃是小禅雷音寺中的金刚僧,论起修为法力只怕要比咱们三人都胜出不少,更何况他手中还有一副幕篱,想必是小须弥山中尊者赐下的法宝……他要是和咱们堂堂正正斗法,攻伐取胜,咱们三人都各有手段,断不会怕了他,但就怕这和尚仗着法宝困守,到时候就算咱们师兄妹三人合力,也难以在他手下讨来了好处!”
柳月瑶乃是纯阳真人的弟子,论起眼界见识,也不会比孙浮尘稍差,也是一听师兄道来头尾,就把那北海的意图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但猜中归猜中,当真那北海和尚要是做了缩头乌龟,柳月瑶也是和孙浮尘一样,当真没有办法的。
反倒是张清略微沉思了片刻,像是有了些头绪,然后便向师兄师姐说道:“若是师叔在此,他手中‘都天烈火’倒是正好能够破这佛门法宝!”
“都天烈火?却还没听师弟提起过,这又是什么法门?”柳月瑶疑惑回头,向着张清就问道。
她与孙浮尘到底不如张清,清楚韩浞的许多手段底细,又因为都天玉简久不现世,所以对“都天烈火”也是未曾有过听闻,此刻既被张清提起,就索性向着这位师弟问了出来。
“我也是此次随师叔一道出山之时,才在途中与他闲谈之时听得提起,这‘都天烈火’乃是上古时候太上真魔的道统,混沌秘魔正宗的法术,乃是天下最雄浑的一门真火,且最精擅消磨损耗,若是时日足够,就连天下道门九大门派的护山大阵,也能被这门真火给炼开了!要说对上七宝幕篱这般佛门法宝,这门魔道真火却是最好用不过!”张清语声轻淡,对着两位师兄师姐就细细讲解道。
孙浮尘与柳月瑶也是头一次听闻,原来自己家韩师叔竟然还有这般厉害手段,既是赞叹,也是惊奇,毕竟他们也是当真没听闻过这“都天烈火”的名头!
其实休说是孙浮尘与柳月瑶了,韩浞自从炼成十二道烈火真符之后,每每放出来与人对敌,也没有一个是认出了这门真火的根脚,就连覆海大圣也不例外。
更是因为这个缘由,“都天烈火”屡屡都被小瞧,也之所以才能够出其不意,次次立功!
到了如今,韩浞对都天烈火也是越发仰仗,反倒是把他辛辛苦苦炼成的一门“冰魄神光”给隐藏了起来,当做出其不意中的“出其不意”!
不过即便柳月瑶和孙浮尘没听过“都天烈火”,但“混沌秘魔正宗”,“上古太上真魔”,这些名头却是依旧如雷贯耳!
“莫非韩师叔也得到过‘都天玉简’?”孙浮尘略一思索,然后微微惊诧着就向张清问道。
毕竟当年灭尘道人叛出元阳剑派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道门之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这一切的起因,就是灭尘老道得到的三枚“都天玉简”,所以到了这会儿,连带着这“都天玉简”的名头,也是在道门之中几乎人尽皆知了!
不过张清听得孙浮尘问起了“都天玉简”,却只是茫然摇了摇头,说道:“这却没听韩师叔提起过。”
反而张清被孙浮尘这一问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转过头来反倒向这位师兄问道:“师兄说的什么‘都天玉简’?难道与师叔手上的‘都天烈火’有关联不成?”
张清因为资质不高,唯独在剑修一途上有些天分,所以在韩浞入门之前,他便只埋首于一部,可又因为这剑诀品相不高,修行也不甚顺遂,倒反而越发勤勉克己,到最后甚至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一心扑在了修行上,对于这些道门传闻听得也就越发少了,所以连灭尘老道这众口相传的故事,他也是全然不知道。
而且他虽然知道韩浞有“都天烈火”,也知道韩浞有“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可见到这些的时候,韩浞已经是将法宝给炼成了,根本就用不上那三枚“都天玉简”。
所以对于“都天玉简”这四个字,张清也是当真头一次听闻。
而听得张清来问,孙浮尘倒是对于这位师弟素行有些知晓,也不见怪,只是细细给他补上了这一道传闻。
张清才听完孙浮尘讲述,立刻就不由露出一丝担忧神色,微微皱眉道:“那灭尘道人既然能为了三枚玉简就叛出师门,若是让他知晓了我师叔手上的有‘都天烈火’,也不知会不会学得师兄一样,来猜他手上又有都天玉简?若是因为这个被找上门来,我家师叔处境只怕不妙啊!”
孙浮尘与柳月瑶一听闻张清这说法,也是暗自心中点头,深以为然。
“那灭尘道人一早就是元神出窍的修为,一身剑术更是尽得元阳剑派真髓,若是被他盯上了韩师叔,只怕着实是一件麻烦事!看来我等也需守紧了口风,不把韩师叔那‘都天烈火’给传出去了才是!”孙浮尘面色郑重,向着柳月瑶点了点头交待。
柳月瑶自然知道轻重,同样点头称是,应许下来。
好在他们三人商议时已经摒开了华仙童三小,将这三个小魔星先行赶回了韩清军营中去,否则柳月瑶和孙浮尘还指不定要如何头疼!
“听得孙师兄说法,似灭尘老道这般心狠手辣,修为又高,想必即便是我那诡计多端的师叔遇上了,也讨不了好去,还是尽量让他规避了罢……”
张清心中暗叹摇头。
但他却如何能够想到,他家那师叔原是老早就和那灭尘老道打过了交道,还磕头喊过一声“恩师”哩!
一气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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