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
伴随着集结号,义士们立刻有序集结到了原州来城的一处仓库堆场,现在被临时改造为义士的营地,离义士营地一两百步的地方,则是义从的营地,规模更大,只是设施稍微要简陋一些。
看到新晋的义士们一个个激动无比,义从营地中,很多义从都是有些后悔。
有个齐国人更是拳头击掌:“彼为丈夫,吾亦是丈夫,安能蹉跎事一生?吾必重归义士序列!”
一言既出,周围义从都是喝彩叫好。
随着学习进度的增加,有些懵懵懂懂的意识,都逐渐开始觉醒。
说到底,人都是有自我价值实践的渴望。
义士获得的,不仅仅是待遇,不仅仅是物质的差别。
当义从们在物质上的需求,已经相对稳定之后,他们自然而然地,想要精神、意志、心灵上的追求。
“请上将军……训话!”
四个大队长都是站得笔直,彻行之间,士兵们都是一动不动,看着高台。
“几件事情。”
李解拿起“大声公”,在司令台上来回走动,边走边说:“第一,淮下发大水,极有可能是百年一遇的大洪水。我们后路断了。”
此言一出,义士们都是脸色一变,但没有交头接耳。
这让李解很满意,点点头道:“临泰山崩而面不改色,方是真豪杰。你们感刚刚听到后路断绝,却没有仓皇失措,已经算是强军种子,堪比白沙勇夫。”
听到这话,义士们竟是面有不忿,颇有跃跃欲试的样子。
李解见状笑了笑:“你们现在不服气,却都表现在了脸上,可见还是差了勇夫不少。倘若勇夫在此,是褒奖还是贬斥,也是面色坦然。有道是,说不如做,嘴上千言,不如身体力行。”
中队长们听得最认真,此刻都是若有所思。
毫无疑问的,上将军肯定要扩军,义士的数量,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儿。
到时候从那里吸收义士呢?肯定是义从。
数量上来之后,肯定还要组建新的大队,他们这些中队长,显然是最有希望做新编大队的大队长的。
“第二件事情,楚国人可能得到了淮下发洪水的消息,现在情报还不精准,不过我们要大胆假设,楚国会出兵。所以,要抢在楚国大军集结之前,我们先行攻克淮上。”
淮上列国总人口百几十万,集合起来,也是相当可观的力量。
现在李解等于说是孤军在外,补给只能靠就地解决。
他传达给义士的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实际上李解真要跑路,往南往北都有退路,但他选择不说,也是为了有原因的。
出门在外做工程,带新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砸钱,把待遇拉上去,就能留住人。但是带老人就不行了,尤其是老弟兄,除了待遇不减之外,还得把危机感营造出来。
都是人,又是一直同吃同住,做大哥的有了难处,老弟兄通常情况下会选择共渡难关。
这时候好处都是次要的,把大哥抬过河,往后还能少了好处?
道理和人情,就是这么微妙。
现在的新编义士,就相当于跟李解一起拼搏打工走南闯北的老弟兄,可能不如鳄人、勇夫,但感情是建立起来了。
正如李解所想一样,当义士们发现大家处境其实很有可能相当“艰难”的时候,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并不是跑路,而是想着如何克服“艰难”。
反应在表情上,就是眼神坚定,气氛肃穆。
三千义士,在堆场上站得更加笔直,内藏一种力量,正待宣泄。
军心可用。
“第三件事情,先行休整,停止训练。积存体力之后,寻机同蔡国主力决战!”
信息太多,需要义士们消化一番,但把战略战术目标传达下去,这是必要的。
李解以前出去接工程,全年目标都是有点逼数的,这算是中短期的“战略”目标,比如说先挣它一个亿。
至于手头的活儿,那是战术目标,比如先把这五万块钱工程款要回来。
“剩下细节,各大队主官开小会传达。解散。”
“礼!”
李解还礼之后,召集了幕僚,先行把地图分发下去,各大队的大队长有一个硬性条件,就是能够看懂江阴邑制度的地图。
和舆图完全两种风格,更复杂不说,需要前置很多学科。
如果在教学环节进度没有跟上,不能够迅速地脱颖而出,那么大队长这个位子,就是和他们绝缘。
再能打也没用,沙哈能够成为“哼哈二将”之一,不全是够猛够莽,他是在鳄人序列中,也是绩优生。
“云轸甪现在动向如何?”
“禀上将军,斥候查探之后,发现蓼城布防越趋严密。”
“嗯。”
李解点点头,“你们怎么想的?楚军是准备借机反攻,还是恪守待援?”
“或许……楚国也有洪灾?”
“怎么判断的?”
“淮水水位涨了一尺。”
“何处测量?”
“舟船行至颍水入淮口,属下命人在入淮大埝处打桩测量,如今水位已经上涨,水线刻度,约一尺。”
“推论。”
“淮上一带,必定也有大雨。倘若范围再大一些,扩至汉水,并非没有可能。上将军,汉水倘若暴涨,远胜颍水淮水,楚地并无泄洪之处,唯云梦泽及扬子江。”
“派出舟传查探没有?”
“沿淮水西进,船小人少,只怕查探范围不广。不过,只是观摩天气,或许今晚便能返回。”
“若是如此,只怕楚人也在害怕。”
李解目光闪烁,如果这是一场大面积大范围的强降雨,整个长江流域的广大地区都出现了洪涝灾害,那么楚国倒霉程度,未必就会比吴晋两国要小。
“或许……云轸甪此刻,其实是虚张声势,实际上已经瑟瑟发抖?”
摩挲着下巴,李解突然觉得,楚国就算反应快,以它的复杂体制,没可能在他打完州来城之后,云轸甪就能从郢都求来救兵。
这事儿透着点古怪,不过,暂时的目标还不是他。
“还是盯着蓼城,我军目标,仍旧是蔡国。”
“是!”
“蔡国只要犯错,一个机会,我只要一个机会,干掉蔡国主力,整个淮上,就是任由我军为所欲为!”
“是!”
幕僚们也是跃跃欲试,天地伟力之下,霸主大国也只能干瞪眼,反而他们这种相对灵活的有活力社会团体,能够见缝插针,在夹缝之中搞风搞雨。
尤其是现在蔡国顶在前头拉仇恨,他们现在只要肯去撕咬,总能吃到肉,还能吃到肚子里。
至于能不能消化,那是另外一回事情。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