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坟头前。
影子全身笼罩在漆黑的斗篷下,背对着丁小乙,似乎在看着墓碑而发呆。
丁小乙没动作,只是心里警戒起来。
毕竟刚刚有人还想要自己的命。
悄悄唤醒自己的灵能,眸光扫去,却发现自己感受不到对方身上的灵能波动。
“普通人??”
当然不是,怕是对方将自己的气息彻底隐藏了起来。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丁小乙,回头看了一眼,这时候丁小乙才注意到,这个人的脸上带着一个很特别的面具。
面具没有任何图案,只有黑色的线条,令面具看上去更像是几何图形。
当看到这个面具的时候,他心里没由来的想到了一个人。
【诡圣】
太像了,真的很像,面具和照片里的几乎没什么区别,只是新旧而已。
不过他只是猜想和怀疑,却不确定。
毕竟自己刚刚看过资料,诡圣已经失踪了,而且失踪的了无音讯,毫无资料。
甚至在工会的档案里,也只有这么一个称号,至于其他资料,也完全是一片空白。
对方隔着面具,将目光看向丁小乙背后的陈老头,默默的站开位置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做任何动作。
见状,丁小乙心里提防着他,但脸上却是做出无所谓的样子,走到棺材前。
轻轻推开棺材盖后,把还未尸僵的陈老头放在棺材里。
棺材里面,还有一些其他零碎的东西。
例如被陈老头用树叶编造的锅,还有小竹筐,零零碎碎的还有一些调料。
简单的不像话。
哦,至于陈老自己记下的诗词,自己就没打算放进去了,毕竟还是要带回去的。
至于那张照片,思来想去,丁小乙还是把照片放在了棺材里。
回到柴木新居,一切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没有仇恨,没有什么勾心斗角,陈老头就在那里安心的陪着自己,给自己做个管家,当个悠闲的老翁就行。
就如自己爷爷留给自己的那句话:“要往前看。”
自己也不会化妆,只好简简单单的稍微整理下陈老头的遗容。
这时候面具人走上前,围绕着棺材走了一圈后,待走到自己面前时,默默的给他鞠了个躬。
搞得自己都有点不知所措。
待鞠躬之后,面具人就站在一旁,似乎还在等着他给陈老头下葬一样。
“主子,这家伙似乎就是来参加葬礼的。”
玉扳指大概看出点门道,因为方才面具人的举动,就是夏人入葬时候,宾客才会做的哀礼。
可惜,现在夏人早就忘记了曾经一代代人传下来的规矩,一切都简化了许多。
当然玉扳指还是选择性的忘记了,关于哀礼上,家属要给宾客磕头谢礼的环节。
察觉到对方似乎没有恶意,丁小乙也就不再特别关注对方。
把棺材盖上后,就按照之前陈老说的方法,给棺材顶上钉子。
拿起铲子,就开始填土。
就在这时,丁小乙突然留意到,面具人从斗篷里,拿出了一件东西。
“枪!”
看到黑洞洞的窟窿口,丁小乙第一念头就是对方要杀自己。
瞬间脸色一变,立即准备唤醒肉球。
好在这时,玉扳指察觉到自己误会了,连忙开口解释道:“主子,误会,误会,那不是枪,是……唢呐!”
“唢呐??”
丁小乙挠挠头,长笛他听过,吹箫也试过,唢呐是个什么??
看丁小乙一脸茫然,玉扳指一阵痛心疾首,觉得这个时代,夏人保留下来的传承太少了。
“唢呐才是咱们夏人的魂啊!”
它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要为自己主人,好好普及一下,夏人的优秀传承。
“初闻不识唢呐声,再听已是棺中人。主子,这唢呐是给活人听的,也是给死人响的,是咱们夏人不能断的传承!”
看玉扳指难得说的如此隆重,丁小乙就姑且信他一会。
只是好奇,唢呐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乐器。
面具人也不理会丁小乙,站在一旁摘下面具下颚可活动的机关。
露出粉色的红唇,随手将唢呐放在唇边。
伴随着唢呐的第一声呐喊传来,丁小乙瞬间全身止不住的打起一个激灵,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那句话怎么去形容?
如诉如泣!
尖锐高昂的声音,像是通过耳膜直接穿透进灵魂中一样。
伴随着面具人吹动着唢呐的声音,一首低沉哀乐,回荡在山林中。
每一个音节无不透出一股幽怨哀伤,像是有人在哭诉着,又像是有人在演奏着。
说不清的孤冷清凉。
本来自己心情还不错,结果听着曲子,莫名的鼻子一阵酸楚。
然而这时候,突然低沉的音节一转。
只听音节迅速高扬起来,整个节奏和曲风完全改变了。
转变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咦,百鸟朝凤!现在还有人会这首曲子么??”
玉扳指同样惊讶,不过它惊讶的是,在这个夏人都已经丢失掉大多数传承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人会百鸟朝凤,这样高难度的曲子,实在让人感到意外。
“吱……吱吱吱~~”
曲子越吹越快,丁小乙隐隐听出了里面有鸟叫声,似乎很多种,但自己却不认得,甚至还有鸡鸣声。
只是节奏很快甚至还有点欢快的感觉。
“这是衰乐?”
丁小乙终于忍不住向玉扳指追问道。
陈老头也就算了,自己对陈老头的死亡,没有太多悲伤,甚至心里还有点小小的窃喜和激动。
因为他要带着陈老头回柴木新局。
但如果换个普通人家,家里的亲人过世,吹这么欢快的曲子,会不会……太过了?
面对丁小乙的困惑,玉扳指心里鄙视,但嘴上还是换着耐心的口吻解释道:“主子,这才是真正的衰曲,大乐就是大衰,你仔细的听……”
艺术的最高境界,无不是将一件事展现出两面,甚至更多中画面出来。
他仔细的去听之后,果然,鸟的欢叫,却是变成了泣血的悲鸣。
雄鸡打鸣,更像是一种低沉的哭唤声。
曲子越快,哀、乐两者之分反而逐渐模糊了起来,乍一听大喜,仔细一听大哀。
令丁小乙一时都有些听的痴醉。
直到最后一声百鸟齐鸣,尖锐悲鸣声,回荡在山野之中,引起山野内飞禽一并发出共鸣,久久不息……
曲落人散。
面具人吹完了唢呐后,就迅速转身离开,从头到尾,连一个字都没说过。
仿佛来这里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给陈老头吹上一曲唢呐。
自己本想询问一下对方的身份。
只是张张嘴,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询问。
只能看着对方身影逐渐消失在丛林中后,这才把最后一把土给填上,石碑立起来后。
丁小乙这才注意到,在石碑左下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行小字。
【干女儿:牧婉笛】
这行小字,明显是刚刚刻上去的。
“干女儿?没听陈老头说过啊??”
丁小乙心里一阵郁闷,不过也没多想,记住名字后,打算回黄泉询问一下陈老头,到时候什么都知道了。
当自己吧最后一步,墓碑给立好后。
丁小乙拍拍手上的泥沉,回头一瞧,就见天空已经破晓。
一缕微光,从远方照射来,面前的花海随风晃动着,鲜红的海洋,卷起一片片碎瓣,随着风儿一并在半空舞动着。
丁小乙回头看了一眼陈老头的墓碑。
曾经的一代,正在不断凋零,老一辈的前辈们,逐渐逝去。
而新一代的新人们正在快速崛起。
可想而知,在未来,或许真的有一个大世将会出现。
不过陈老一定会看到哪个大世,自己会带着他老人家,亲眼目睹那是一个怎样的时代。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深吸口气,脑海中不禁想到了今晚,王家老太爷给的自己那份资料。
不知道什么时候,心里已经开始萌生出想要走出保护区的想法。
而且这个想法,正在越想越是激烈。
“或许,我也该去看看,外面究竟是怎样的世界了!”
想到这里,丁小乙目光迎着太阳的光芒,只见晨光照射下,一人一碑,立在山巅之上,仿佛就是在诉说着,一个结束与一个新的开始……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