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问天关,孜孜以参,人间红颜白首。
磨杵成针,积沙为塔,长往深荒行游。
蚁吞巨象,芥纳须臾,轻叹浮云苍狗。
悟时法一体真如,留住了冬夏春秋。
孰料得绝峰之巅,占星岩下,终是垂垂老朽。
横岭云深,方寸通幽,空弹遗恨长久......
这半阙道歌相传出自天机老人之口,不过事实是否如此,旁人无从考证,也没有人敢在明里议论那位北荒共尊的修仙界第一高人。
......
今日群修翘首,莲隐宗的数百座浮空仙岛之上昨夜就已布下了擂台,此时阵光闪动,只等修士入内交手。
炽莲峰上人头涌动,阎覆水率着诸位大能立于云台之上,众人口中相互恭维,都说别家子弟出类拔萃,自家的门人实在不堪,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谁知道呢?
大能之中并无陈景云的身影,下方的人群中也寻不到纪烟岚的芳踪,不过众人却对此不以为意。
陈景云不来参加仪式也好,免得紫极魔宗的玄成子等人挂不住脸,若再当众起了争执,实在不好收场。
而自从纪烟岚凭着单人独剑覆灭了整个血河宗之后,包括紫极魔宗在内的五宗高层,就一致认为她可以免去前面几日的比试。
半步元神都能斩杀,寻常元婴境修士又岂是她的敌手?
更遑论妙莲峰上已经传出消息,说是纪烟岚此时怒火难平、杀心不可抑制,就连闲云武尊都沦为了泄愤的剑靶子,若是此时让她与人比斗,对手还有活路吗?
虽然五宗大比素来就有“生死各安天命”的规矩,但是千年以降,真正死在擂台上的修士却没有几个。
毕竟比斗之时,时刻都有元神境大能的神念观瞧,若无彻骨的仇怨,谁也不敢轻启杀机。
不过此事放在纪烟岚这里又自不同,一是纪烟岚身份尊崇,身为闲云武尊的道侣自然无需去看任何人的脸色。
再则她是剑修出身、素行杀伐之事,此次参加大比更是为了磨炼自身的剑道,是以比斗之时是否会手下留情实在是不好说。
眼见着时辰将至,阎覆水越众而出,颇有高视晲步之意。
如今莲隐宗的兴盛远超前代,人才鼎盛自不必说,更兼与闲云武尊这样的大气运者交好,是以中兴之势已成!
“等到许究度过了天劫,莲隐宗内的元神境修士的数量可就与天机阁持平了,若是文琛师弟再能独力炼出延寿宝丹,那么千年之后......”
看到师兄在此时神游天外,显是有所憧憬,一旁同样意气风发的龚晁不由轻咳了一声,总算唤回了阎覆水的心神。
花醉月与文琛、百里尘舒相视而笑,同为莲隐宗大能,三人自然能够体会到阎覆水此刻的心情,宗门强盛,谁不与有荣焉?
就在阎覆水哈哈笑着想要说些激励后辈修士的开场白时,不知为何却忽地神情一变,而后便将疑惑的眼神看向了天机阁的两位大能。
此刻场中大能皆有感应,齐齐望向远天,林朝夕虽然眼中也有不解,但却难掩心头的惊喜,迟问道更是清喝一声:“天机阁修士听令!随我恭迎祖师法驾!”
随着迟问道的一声清喝,整个炽莲峰广场立时安静了下来,旋即就是一片沸腾!
阎覆水此时也自回神,连忙以神念通传整个莲隐宗,命五宗修士一同迎接天机老人。
好场面!
随着仙钟长响、玉磬鸣传,各宗大能纷纷携着自家门人一同出迎,其间元婴垂拱、金丹叩首,一百零八座正奇莲峰之上爆出了冲天的瑞霭,数百座浮空仙岛排成长阶,只为了仙尊降步!
还有那仙姬仙娥飞空起舞、衣袂飘飘天花倾撒,更有阵阵祝辞自群修口中吟诵而出,皆唱:“福生无量仙尊前,福寿万斛不老颜。福德无疆多瞻仰,福缘弥长共青天......”
如此,声涛一浪盖过一浪!
天机老人千年未出天机阁山门一步,不想今次的五宗大比他竟亲身前来,阎覆水等人心思不明,但是脸上却尽是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
而林朝夕和迟问道却是满心的疑问,他们早前带着门中修士前来莲隐宗时,分明是去方寸崖上请过安的,当时天机老人似乎并无出山的打算,却不知因何改变了主意?
......
仰头看了一眼高天上的隆盛场面,陈景云的心底没有半分浮动,自从知晓步摇仙子于昨日傍晚回归了逸莲峰后,他便开始安坐不动,恍若神思不属。
他既不动,纪烟岚自然要相随左右,见到陈景云手边的灵茶又转凉了,她便再烹一壶新的,对于外界的喧闹场面理也不理。
“师姐,这天机子的衍演之术果然远非旁人可比,我昨夜只是以惊云刃稍稍沟通了冥冥天意,他竟然就能生出感应,且还亲身前来,如此也好,倒省了我不少的麻烦。”
纪烟岚见陈景云已经从冥思中回过神来,于是含笑递来一盏热茶,至于陈景云所说的天心感应之法,凭她此时的修为境界还是无法揣度的。
“师弟,这天机老人既已驾临,你我是否也需要去做些场面文章?”
“不必,既然我与他不日就有一战,此时只需随心顺意即可。”
......
妙莲峰断崖边上的隐晦道念,如何能够瞒得过场中的高人?不少人都在暗自猜测,不明白陈景云因何托大至此,竟连天机老人到来,他都不现身相迎。
知晓内中缘由的林朝夕不免心下喟叹,而迟问道却是神色转冷,看向妙莲峰的目光已经隐有寒意。
而相比于林朝夕和迟问道的复杂心情,阎覆水等人却在心里乐开了花!
陈景云今次不来相迎,连面上功夫都不愿意去做,岂不是摆明了不喜天机阁?甚至可说是厌恶哩!
玄成子与师兄玄坤子则在暗中松了一口气,即便林朝夕再是与陈景云交好,可是今天这事儿一出,林朝夕怕是也不会再来强自出头了,否则又置天机老人的脸面于何地?
而此时的文琛却早把眉头皱了起来,他的神念入不了妙莲峰精舍外的禁止,是以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心中则在腹诽陈景云这是又抽了哪门子的风。
在数万修士的恭迎声中,天机老人缓步降在了炽莲峰上,虽是麻衣草鞋,但是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天地随转、不履尘俗的气度。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