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在京城东躲西藏,原想等武安侯下葬那日混在送葬的队伍里出城。
谁知道京城四门皆贴了他的画像,送葬队伍出城时,跟在最后面的百姓也被一一查验。
姜瑜吊在队伍最后,见此情形,悄悄摸摸的转身跑了。
此时的姜瑜右眼已瞎,伤口溃烂,发出难闻的恶臭,不太熟悉的人还真很难认出,这是以前在皇城呼风唤雨的姜家小公子,但是他不敢大意,毕竟是关乎身家性命。
东躲西藏了一个多月,姜瑜再谨慎,还是被偷儿偷走了身上的全部银两,走投无路的他想起以前与吴启、楚泗两人关系甚好,便想找他二人借钱。
姜瑜在吴楚两家附近守了好几天,也没有等但他二人单独出来。
就在霍庭烨查抄姜府之时,姜瑜尾随着吴启和楚泗到了烟雨楼外。姜瑜从后院翻了进去,躲躲藏藏的往主楼走。
姜瑜躲在假山后,躲过两个龟公,刚准备出来,突然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原来吴启,楚泗二人酒酣之际结伴来后院方便。
姜瑜心中一喜,正待出来和两人打招呼,突然听见吴启说道:“赵立那小子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喝酒享乐也不出来了。”
楚泗哼了一声:“还能怎么着,怂了呗,姜家被一夜灭门,陛下又趁此时将皇城卫全部洗牌,他哥哥也被捋了下来,他哪里还敢出来。”
“也对。哎,听说现在全城戒严,就是要搜捕姜瑜,若是楚兄遇到他当如何啊?”
楚泗正值酒醉想都没想:“还能如何,将他抓住交给李克敌啊。你没听说这北疆小将深得陛下宠信,据可靠消息,陛下有意让李克敌接替武安侯镇北军将军一职,这时候不讨好他还等日后他位高权重再去巴结?”
吴启笑着骂他:“就知道楚泗你是个忘恩负义之徒,以前姜瑜可没少请你喝酒寻欢,你这样就把他卖了?”
“你也别说我,你要是碰上他你怎么办?”
吴启想了想:“当然是交给霍庭烨啊,滇南霍家家大业大,可比这不小毛头李克敌靠谱多了,搭上霍家,往后也是不愁了。”
姜瑜听着两人的话,攥着拳头,指甲把掌心都戳破了,姜瑜想要冲出去痛揍二人一顿,可形势比人强,自己若真冲动,揍了二人,怕是不用再躲立刻就被抓去邀功了。
姜瑜等二人走后偷偷从假山后摸了出来,他不敢再在烟雨楼待下去,爬上围墙准备离开。
这时院外街道上走来一队巡逻的城卫军,姜瑜吓得连忙跳回墙内,可这一下动静太大惊动了烟雨楼杂役。
“什么人?”一杂役喝问道。
姜瑜一拳将他击倒,转身就跑,杂役高声呼和“来人啊,抓贼啊!”
一众杂役小厮听到呼喊都聚了过来,一个管事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被姜瑜打倒的杂役忙回道:“小的准备抱些柴火,看到有人翻墙进来,怕是招了贼。”
管事一听这还得了:“还不抓紧去找,不要惊动楼里的客人。哼!都偷到我们烟雨楼头上了,抓住人,先废了手脚。”
姜瑜被人撞见,慌不择路,冲到烟雨楼内,只见楼内宾客一如往日,座无虚席,姜瑜趁还未有人留意他,准备往出口走去,还没走两步,出口处多了几个大汉出来,姜瑜立马低头掩面,转身上了二楼,准备找一间临街的房间从窗户跳出去。
上了二楼,姜瑜一时竟不知道哪边的房间是临街的,以前只顾寻欢作乐,哪曾留意这些。
姜瑜正犹豫着,已经有杂役上了二楼,一边敲门一边问“客官可要添茶”。
姜瑜无处可藏,只能继续上了三楼,悄悄开了右手边第一个房门,闪身躲了进去。
房间内没有点灯,姜瑜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准备找一处能藏身之地,还未融他多做思量,突然穿了一个女声:“谁?”
姜瑜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扑了过去,借着门窗透进来的模糊的光影,捂住了出声女子的嘴。
“不许出声,不然杀了你。”姜瑜威胁道。
女子顺从的点了点头,姜瑜慢慢挪开了手,这女子当真没有呼喊。
“有没有吃的?”姜瑜早已饥饿难耐。
“我去给你拿。”女子起身准备下床,姜瑜一把将她抓了回来,掐住脖子:“我问你屋里有没有吃的,你是不是想出去找人抓我?”
姜瑜手上力道加重,女子已有些喘不上气,姜瑜见她未做挣扎又松了松手让她喘了两口气。
只见女子缓了缓气问道:“您可是姜瑜,姜公子?”
姜瑜听到这人直接道出自己名字,顿时紧张起来:“你怎么知道是我?哼,既然这样,就别怪我杀人灭口了。”
“姜公子,奴家是曼殊啊。”
姜瑜听这名字有些印象,只是最近所经历之事太多,一时竟未想起是谁来。
“姜公子上一次花了一千两买了奴家的初夜。”曼殊越说声音月低,姜瑜差一点没听见。
姜瑜这才记起,他仔细打量自己手下之人,只见眼前女子睫毛浓密纤长,挺秀的鼻梁,饱满的嘴唇,此时正瞪着一双魅惑的大眼看着自己。
若是在以前,姜瑜肯定忍不住要品尝这人间尤物,可现在姜瑜并没有心情在想那些欢爱之事。
在姜瑜打量曼殊之时,曼殊又开口道:“公子之事,奴家已经听说过了,公子放心,奴家绝不会出卖公子,公子安心在奴家这里。奴家给公子去拿些吃的过来。”
姜瑜还是怀疑,刚经历了吴启楚泗的背叛,曼殊和他只见过一面而已。
这时门口有杂役敲门:“曼殊姑娘,可曾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见到什么奇怪的人?”
“不曾。”曼殊回道。
等杂役走远,姜瑜终是放开了曼殊:“你去给我找些吃的来吧。”
曼殊答应一声便出去了,姜瑜等她走后,来到窗前推开窗子,人也站到了窗帘后,等下若是曼殊一人回来那便是没有骗自己,若是带人来抓他,自己只管从窗口翻出去,这窗口临街,除了高了些,出逃倒是极佳的。
不一会曼殊端着两碟子糕点回来,“姜公子,你先吃点点心,我让厨房熬了菜粥,等一会儿就送来。”
姜瑜见她一人回来疑心顿消,狼吞虎咽的把点心都吃了,差点噎到。
曼殊给姜瑜倒了碗茶,姜瑜说了声“谢谢”。
“姜公子,您的脸上的伤……奴家粗懂些医术,可要奴家为公子清理下伤口?”
姜瑜右眼早已化脓多日,听到此话也不多做耽搁,到床上躺下,曼殊小心的用清水擦洗干净伤口,再用烧过的小刀慢慢刮掉已经溃烂的腐肉,姜瑜整个右眼已经溃烂,曼殊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帮他清理干净便包扎起来,等曼殊做完这一切姜瑜已经疼的昏死过去。
待第二日姜瑜醒来,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曼殊,暗道自己大意,若这女子对自己心生歹意,那自己早已被抓起来了。
姜瑜起身活动活动了筋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过这么安稳了,曼殊也感觉到动静醒了过来。
“公子你醒了,奴家给你打些水来洗漱一番。”
“等等,为什么要帮我?皇城的告示上悬赏一万两白银抓我,你不心动?”
“公子说笑了,当日公子出钱买了奴家,保了奴家这些日子的清白,奴家怎会恩将仇报呢。”
姜瑜听到此话心中一震,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这青楼女子竟比往日勾肩搭背的朋友还懂得知恩图报。
“公子可想出的城去?”
曼殊忽然想到,前些日子岚娘问过自己,可愿去服侍逍遥王,自己当时一口回绝。
这逍遥王府建在城郊,四面有山水环绕,与其说是王府,不如说是个庄园,自己若是应了下来,以逍遥王的手段定能让自己出得城去,倒时让姜瑜扮成杂役混出城去,便可助他逃脱。
“你能出城?”姜瑜怀疑道,现如今四门戒备森严,连只鸟都飞不出去,眼前这女子能有办法出去?
曼殊便将计划告知于他,姜瑜心中暗恨,岚娘知道他们姜家败落,转过头就要拿曼殊去讨好刘雪寒。
姜瑜也知道,眼前只有这一条出路,当下满怀深情的对曼殊说道:“这委屈你了。”
“能为公子分忧,奴家不委屈。公子且等一等,奴家这便去寻岚娘说。”
岚娘见曼殊答应去逍遥王府上服侍刘雪寒,还以为她自己想通了,喜不自胜,连忙命人去城门处守着,等刘雪寒进城时将这消息告知给他。
龟公在城门口守到快傍晚,终于等到了要出城的刘雪寒。刘雪寒本也对曼殊十分感兴趣,现在烟雨楼要把曼殊送与自己,当然没有拒绝之礼,当下将自己的进出城令牌交给龟公:“让岚娘准备一下,将人送至我郊外庄园。”
次日从烟雨楼驶出一辆马车直奔城门而去,到城门处便被守城卫兵拦下:“戒严,闲杂人等不得出城。”
车夫连忙呈上刘雪寒的令牌:“是给逍遥王办事,这是逍遥王的令牌。”
卫兵查验之后不敢阻拦,但是例行检查必不可少,卫兵拿着画像,对比着车夫和姜瑜:“怎么蒙着面,把面巾摘下来。”
曼殊这时从车里出来:“大人这是随奴家从西域来的哑奴,不会说话,眼睛前些日子不小心撞坏了,生了恶疮,怕吓到大人。”
“把面巾摘下来,我倒要看看什么恶疮能吓到我?”
姜瑜低着头慢慢把遮住眼睛的面巾揭开,卫兵之见其右眼处已经溃烂生疮,更有腐肉恶臭之味:“赶紧走。”
一行人出了城,行至半路无人之后,曼殊叫停马车,车夫转身询问。只见姜瑜突然暴起,一把扭断车夫的脖子。
“你跟我走吗?”
曼殊微微一愣,他要带自己走吗?
“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