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县有八坊十三街,坊区用来住人,街道用来买卖。
不过能住进坊区的,多是大户人家。
白衣子俊带着周远进入坊门,有小厮带路提着灯笼,踏着夜色行走。
风开始大了,渐渐飘了小雨,白衣子俊不让小厮给他撑伞,也不管周远。
“要撕破脸皮了?”周远问。
“鄙人区区一介秀才,当然不敢和您撕破脸皮了,只是闲人雅趣、雨中漫步,也别有一番滋味。”
白衣子俊带着周远进入一个院落,走的后门,顺着小道,没多久到达一座非常古旧,但是打扫也非常干净的大厅。
大厅中央有大桌,分七层,每一层都摆放牌位,后侧还有隔间。
白衣子俊点燃烛火,隔间里忽然传来一阵声音。
周远仔细一听,好像有人在掀门帘,接着,有女子问:“是不是九姑来了?”
只听另一个女子回答说:“是的。”
女子又问:“跟九姑一起来的,是腊梅吗?”
一个貌似丫鬟的声音,说:“是腊梅。”
然后,这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来。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门帘的响声,女子说:“六姑来了!”
旁边有人插话:“快看,春梅抱着孩子也来了!”
紧接着,又听到女子殷勤的招待声,九姑的问候声,六姑的客套话,还有两个女仆的慰劳声,小孩的嬉笑声……
人声鼎沸,一片嘈杂。
周远冷下脸,问:“香火小人?”
“是。”
“这里是你们家族的祠堂?”
“确切的说,是我们徐家的香火祠堂。”
徐子俊盯着周远。
昏黄的烛火下,周远的眼睛很冷,映照火苗。
他和周远对视,眼也很冷:“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徐,名子俊,是徐子英的亲生大哥。”
“然后呢?”
“我徐家有八十个香火小人,福泽长远,就算你们郡侯府财大势大,也不愿意和我们徐家撕破了脸皮吧!”
他用的肯定句。
周远都懒得搭理。
徐子俊笑道:“郡侯府虽然厉害,但是身受皇恩,在皇恩的影响下,府里也诞生不了几个香火小人吧?没有香火小人护佑,全靠皇恩,怎么长远?”
徐子俊连问两句,周远闻言,找了椅子坐下去,打着呵欠。
香火小人,关他屁事?
徐子俊不露喜怒,微笑道:“王三郎想让你下不了台,是他的事,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想告诉你,我们徐家对丰裕街的街安尉一职势在必得,你赢不了,不如拿着十五块灵石离开。”
“你说这个?”周远把钱袋颠了颠。
“没错,这一份是提前交的,你要是愿意让步,月底我们会再交一份,这一份就归你了。”
徐子俊撺掇道:“十五块灵石可不是小数。”
“要是我不愿意呢?”
“不如大人您……试试看?”
徐子俊说的很有玩味的感觉。
他说:不知道王三郎要让周远下不了台的事情。其实不是。
早在昨天,他就和王三郎商量过了,先来软的,敷衍奉承、阳奉阴违,一直到周远的考核失败。
不行的话,就干脆一点,让王三郎坑了周远。
最后,也是他最不愿意用的,要威逼利诱……
“利诱也就罢了,但是把周远带来祠堂,就是用香火小人威胁官员,威胁官员就是威胁官府!”
徐子俊正想着,周远笑了起来。
贿赂我?我喜欢呀!
他把钱袋里的灵石弄得哗哗作响,问:“少了点吧?”
“足够了。”徐子俊眯起眼睛。
“不多给一点点?”
“我只有这些。”
徐子英说话滴水不漏。
“那好,我走了,别送。”
周远直接离开,在他的身后,徐子英的眼神闪烁,头脑里掀起了一阵风暴。
他直接走了……那,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大少爷,这小子不会拿了钱不办事吧?”
小厮上前询问,徐子俊就微微摇头:“我倒是希望他什么都不做,但是周石头,开口就是十倍税,要足额……我可不相信他只是为了政绩,恐怕是又要政绩,又要捞钱。”
“好贪心的官!会不会黑了咱们的灵石?”
“求他黑!”
徐子俊哈哈大笑,转身就走。
他徐子俊的钱,是这样好拿的吗?
周石头不拿也就罢了。
要是敢伸手,里里外外的,周石头都是一个‘死定’!
…………
“灵石有点烫手……”
周远在夜色中行走,甩着钱袋。
他要是真正的街安尉,偷税漏税了九成,只交一成,再贿赂他一成,徐子俊这些人还赚八成呢,绝对是一件合情、合理,乃至于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是事实很明显,他只是个‘代街安尉’,还是徐子英的对头,徐家给钱,就有点给他挖坑的感觉了……
“狼行千里吃肉,不收千里吃shi!”
周远哈哈大笑,把钱袋塞进了袖口,进入了丰裕街。
入眼是金钏儿焦急的俏脸,站在街口店铺灯笼的下方,顾目盼望,看见他,松了一口气,小步过来拽住了他的衣角。
“担心我啊?”周远问。
“妾身相信周郎,不过那徐家心狠手辣……”
“嘘,只说前一句就行了,暖心!”
周远打断金钏儿的话,牵住金钏儿的小手,返回了丰裕街尉所。
大厅里还在打。
周远停下,看着两个衙役打人。
“禀告大人,这家伙太抗打了。”一个衙役苦着脸道。
周远摇摇头,扯了个椅子坐下,笑眯眯的看着,忽的开口:“陈三儿,年二十八,后天下等武者;赵六,年二十九,后天下等武者。”
两个衙役愣了一下。
这是他们的资料,平白无故的,代街安尉大人说这些做什么呢?
周远笑道:“还有那个跟着徐秀才的衙役,一个腌臜的东西,就不说了。可是你们……”
他停了一下,喝口茶,继续道:“去年冬,你们两人巡逻至街北,听到有女子呼救,过去查看,发现有恶仆逼良为娼,然后……你们被打了是吧?你们斩了那个恶仆,然后被打,要不是前任街安尉弃官保了你们,你们会被活生生的围殴致死。”
“代街安尉大人!”
陈三儿和赵六攥紧拳头,咬紧牙。
他们年轻过、气盛过,还连累过上官……
周远冷喝道:“不尊上令,怠慢行事,你们对得起弃官保住你们的前任街安尉吗!”
“我们没有……”
“没有怠慢行事?所以两个后天下等的武者,半个多时辰,打不死一个冲撞官衙的普通奴才?你们在害怕什么!”
“我们……”
“怕家族!做不得衙役!怕家族!对不起上官!”
“我们……”
“是不是男儿?”
“是!”
“遵不遵上令?”
“喏!”
陈三儿和赵六热血上涌。
忽的,两人拔出官刀,双刀交叉,脚步闪动,身形交错!
两把官刀好像催命利剪,剪下一颗头颅,互相碰撞,发出铿锵声响!
陈三儿收刀,双目凛冽;
赵六收刀,紧咬嘴唇。
随后,陈三儿捡起地上的头颅,和赵六一起,提着头颅的发髻,对着周远单膝下跪:
“陈三儿,赵六!”
“谨遵上令!”
“奉上冲撞尉所之恶徒头颅!”
“好!”
周远大笑一声,对金钏儿小声说话,金钏儿就进入他的房间,拿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出来。
他把钱袋扔在地上,大把的刀币落在地上,散成一片。
好多钱!
两个衙役一起懵逼。
“分了吧。”周远笑眯眯的道:“你们踏上本官的船,本官也不瞒你们,老子来做这个官,就没打算做个清官。”
啥?
两个衙役继续懵逼。
“刮地皮,但是不刮百姓的地皮!”
“捞政绩,但是要给百姓们更好的生计!”
周远拍了拍陈三儿的肩膀,笑道:“跟着本官,吃香的,喝辣的,做好人!”
这……彻底矛盾了吧?
吃香的,喝辣的,做贪官,不对,做贪污的衙役,还能做个好人?
陈三儿和赵六都想不明白,等周远走了,傻乎乎的捡着地上的刀币。
一百,
两百,
三百……
六百多!
好多钱!
外面刀币的碰撞声清脆悦耳,周远一边听着,一边享受金钏儿的伺候。
甜点、薄荷叶、擦脸、漱口、擦洗脖子和肩膀,样样妥当。
金钏儿不愧是府上的大丫鬟,特会伺候人,舒坦的感觉美滋滋。
他随手赏了六百多刀币,也不多问……
“周郎,这是妾身查探出的一些消息,让书吏书写出来了,你记得看看。”
被周远上下其手着,金钏儿放下几张纸,俏脸通红的逃出房间。
周远拿起纸张,刚想观看,外面传来了代表午夜到来的梆子声响……
“午夜了,坊市就要刷新了吧。”
奖励的想不想修真修仙系统,周远可以使用的,只有一个仙书坊。
每天的午夜时分,仙书坊都会刷新……
“记得前天刷新出一星功法,可惜没钱,昨天呢,干脆刷新出了一个六星级门派的功法。”
周远忍不住咬牙。
六星级的功法啊,要是来个心法,他得有多厉害?
可惜,五十万的灵石让他望而却步。
【恭喜道友刷出斗狂门、青霞派、龙虎门仙书坊,品级:皆为一星。
斗狂门:以鲜血为引激发自身狂化的邪恶门派,为正道所不齿。
青霞派:青霞山上的剑修门派,以御剑术为修行之法,门人弟子嫉恶如仇,与邪派势不两立。
龙虎门:与茅山派一样善于使用符咒之术,在世俗界很有威望,但在修道界确是小门小派。】
小门小派?好啊!
要是大门派的话,他也买不起!
门派每提升一星,功法都要贵上十倍,所以,周远最喜欢小门小派了。
他观看功法,眼睛更亮,心情更好!
仙书坊会刷出五种功法,这一次刷出的,是青霞心法、龙虎心法、斗狂决、斗狂心法(已学)和龙虎遁术。
心法必须买!
青霞心法,买!
龙虎心法,买!
然后是……斗狂决吧,买!
一本五灵,
丰裕街本月的赋税,十五块灵石,花个干净,一毛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