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之地。
昏暗的苍穹中翻滚着无尽云浪,夹杂着骇人的狂风雷鸣,暴雨倾盆而至。
天地相接之处隐隐现出两个人影,一个中年汉子一位豆蔻少女正举着雨伞并驱前行。两人跌跌撞撞又走了几步,忽然那个中年汉子浓眉一挑,大喝一声:“烟儿,着,一把抓住身边叫做烟儿的少女,双足猛地撑地,两人犹如雄鹰展翅,转瞬间飞跃到了半空之中。
这边刚一腾空,只见他们身后蓦地钻出一辆四匹高头大马拉着的巨大铁车,无窗无门,好像一块密不透风的铁疙瘩,怪异之极。这铁东西来得极快,擦着中年汉子的脚底飞驰而过,一击不中后也不作停留,伴着轰隆之声眨眼便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车走人落,烟儿一捂胸口,喘息道:“吓死我了。雷叔叔,你知道刚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吗?这一会儿功夫它可出现好多次啦。”
中年汉子望着铁车消失的地方,笑道:“真巧得很,我雷霆还真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烟儿大眼一亮,忙道:“雷叔叔,给我讲一下嘛。”
雷霆道:“这是江湖刺客常用的三流之术,本来没什么可以说的,但是你既然好奇我就话多几句了。你且想想,那东西是不是每次都是由我们身后现身然后在我们眼前消失不见呢。我仔细观察过,那四匹马没有变换,这就说明始终是同一辆车在搞鬼,如果是这样不就很奇怪吗。”
烟儿一偏脑袋,想了想道:“确实奇怪,我们始终在朝前行走,它却能够很快地进行偷袭,还从来没有掉头,难道它可以飞天遁地不成?”
雷霆笑了笑,道:“还是我给你说吧,这个叫做困兽阵,原理就是借助像今天这种恶劣的天气,这时人的视线会变得很狭小,他们便使出这个怪异铁车,一者偷袭,二者扰乱阵中之人,当人在四周模糊的情况下很容易就会注意这个独特的东西,不知不觉中便跟着它在原地打转,所以它才能一直从身后出现而不需要掉头。多数人一旦被困入阵中,即使没被偷袭致伤,也会因走不出去体力耗尽神智破灭而亡。不过照我所说,走不出去的都是些大傻蛋,这个说到底就是他娘的鬼打墙,谁以前没遇到过?”
烟儿柳眉一皱,道:“雷叔叔,你咋又说脏话啦。”
雷霆蒲扇大的手一摸脑袋,嬉笑道:“我这不是想着他们太笨一时激动了嘛。乖侄女儿,你别生气了,看我现在就破了此阵。”
话刚说完,那马车正好又轰鸣至来。雷霆喝道:“来得好!”一跃而起,犹如天将下凡,好似众神临世,带着无尽气势挥拳直冲过去,哪晓得拳面刚刚触到车身,那车上竟生出了密密麻麻的尖锐小刺来,雷霆这一拳威力巨大,如若击上手掌非废了不可。他反应极快,身躯凌空一顿,手肘后缩,慌忙撤了拳,谁知那刺有如成精,随着雷霆的后撤忽地伸长,最后居然脱离车身变成了铁箭径直射向雷霆。
雷霆隔马车很近,加上这些铁箭来得猛急,数量又多,当真是无处可躲,他索性牙关一咬,一只手顿缩袖中,迎空舞动袖子,挡开了最近的数支飞箭,另一只手变拳曲指,指尖搭着一根箭头猛地一弹,那箭滴溜溜方向一转,带着两股劲力反身朝着箭群撞了过去,这一下好似水滴进入热油,一大片都乱了套,不是落地就是偏离了目标。
雷霆这番又拂又弹,且挡且冲,不多时又贴近了铁车,他身子一晃,一错位,竟直接奔向了马匹,对着马头连挥数拳,马虽健壮可怎能受得住雷霆这破空劲力,一个个仰天哀鸣,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铁车变为了只能挨打的对象,雷霆四处飞动,专找漏洞进攻,不一会儿这个巨大的铁东西发出轰的一声,成了一堆废铁,而从中间“唰唰”跃出几个蒙面人,撒下几把暗器后,匆匆逃离了。
雷霆也不追逐,笑道:“算你们几个狗东西跑得快,不然要你们好看。”
烟儿瞧着雷霆破阵之后,口角又粗鲁起来,不由大为不爽,正待劝说,忽地发现雷霆腰间初时布有一些红点,随后渐渐扩张,大如铜钱,惊呼道:“雷叔叔,你受伤啦!”
雷霆一挥手,道:“刚才不小心被箭擦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随手扯下一块衣角上的布条粗粗缠了缠伤口,接着道:“看样子雨还得下,现在天色渐晚,我记得前面有一个村子,叫做不来村,村长与我比较熟悉,今晚咱们就到那儿去过夜吧。”
两人拾起雨伞,略微整理了一下衣物,迎着风雨继续行路。待到不来村村口时雨势渐渐停住,天空已然黑尽,四周死寂一片,村中房屋影影绰绰,宛如怪物猛兽耸立于此,张着血盆大口等着来人。烟儿一个小姑娘,哪见过这般景象,一时间吓得小脸惨白,紧紧拉着雷霆,磕磕巴巴道:“雷...雷叔叔,这人...人都到哪儿去啦?”
雷霆安慰她道:“也许人家睡得早而已,不要害怕。”边说着边左右打量,发现远处正飘荡着一豆昏暗的灯光,在黑夜之中摇摇晃晃,煞是诡异。雷霆却脸上一喜,带着烟儿径直走向灯光之处,只见那微弱灯光正是从一户人家里发出的,他大步向前,拍门喊道:“沈伯,快快开门,雷霆又来讨酒喝啦。”
良久,门吱呀一声打开,门缝中伸出一张蜡黄沧桑的老人脸庞,叫做沈伯的老人深深瞧了雷霆一眼,轻声道:“是你啊。”
雷霆笑道:“对啊,我今天还给你带了一位客人,哈哈。”
沈伯也不看欧沐烟,转身道:“都进来吧,外面冷。”欧沐烟看见这雷霆百般玩笑,而沈伯始终不冷不热,万不像熟悉之人啊,纳闷之余也不好过问,只得在一旁一言不发。
两人进入房间,找座坐定,雷霆又道:“沈伯,我们奔波一天了,不如拿出点好东西让我们填一填五脏庙吧,嘿嘿,最好把上次没喝完的陈年老酒也弄出来,咱爷俩今天好好喝一杯。”
沈伯没有说话,进入了一个昏暗的房间,没多时便端出了几盘饭菜,欧沐烟风雨中行走多时,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此时一见吃的东西哪还能顾及其他,咽着口水便想开动大嚼一番了。
沈伯一张老脸在黑暗中越发阴沉,声音也十分冰冷:“你们来得太晚,我这儿就只有一点给我三女儿办丧事后剩的粗茶淡饭了,将就着吃吧。”
雷霆听罢拿着筷子便朝烟儿头上用力一敲,佯喝道:“在路上我是如何给你说的,主人没有动筷客人怎么能先吃。”
烟儿被这一下打得头昏眼花,一扔碗,小嘴一撅:“不吃就不吃,就这饭我还吃不下呢。”
雷霆不再管她,对着沈伯一拱手,道:“沈伯,实在是对不起,我们确实不知道你家出此大事,还请节哀顺变。”
沈伯摇摇头:“只怕节不了哀顺不了变啊。”
雷霆疑惑道:“此话怎讲?”
沈伯却一下陷入了沉静,半晌,痛极反笑:“哈哈,怎讲?三天之内,这不来村村名全部惨死,包括我的妻子和两儿一女,现在只剩我一个糟老头子了。哈哈,你说,此话该怎讲?”说着说着竟发疯似地跳了起来,整个脸已变得狰狞无比,分不清是哭是笑,不一会儿,发出一阵咕噜噜的怪声便倒了下去,没有了动静。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