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凝视漫长,梁谋从他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轻轻一推杨季白的胸口,转身抓起马缰,猛夹马腹,“驾!”
“南营啊!”杨季白在她身后大声说。
“知道!闭嘴!”梁谋说,“抓紧我!摔下去你就死了!”
马还未停稳,杨季白就提着袍摆跃下马,顶着大雪就往里跑,边跑边喊,“阎隋!阎隋!”
南营是军营,驻守的是守卫城南几道门的军士。虽然没有离国军营那样的杀气腾腾,但好歹也是军营,时时有人巡逻,杨季白这样大呼小叫的,绝无仅有。
有巡逻军士拦住了他,“阎都统已经睡了,杨祭酒找都统是有公事?”
“事急,要死人了。”杨季白说。
“死人?”军士一愣。
“死天子!”
“杨祭酒说什么笑话?这话可是犯禁的!”军士脸色变了。
“跟你说也没用,叫阎隋起来!”
“杨祭酒!你虽然是我们都统的好朋友,可这里毕竟是军营重地!你说着该杀头的话,还不把兄弟们放在眼里,别怪我翻脸!”军士也是一股横劲儿。
杨季白从背后被梁谋抓了出来,“这位是北河骑士幕府将军长史,你的职级比梁长史低了几级?梁长史没治我的罪你废话什么?”
梁谋无声地叹口气,沉着脸,什么也不说。她腰带上挂着北河骑士幕府的徽记,是堂堂正正的军官身份,一眼看得出来。那个军士看着这么一个明**人的女孩,这么一身红甲,又是这样的身份,一时间有点发愣。不知道这个小小的杨祭酒在哪里结交了如此有力的人物。
“阎隋!”杨季白又喊。
“什么人?”有个粗豪的声音从一处亮着灯的营房里传来。
杨季白拉着梁谋的手,冲过去,二话不说,一脚踹开营房的门,“阎隋,有场脑袋换富贵的好赌!你赌不赌?”
梁谋往里看了一眼,“呀”一声,把眼睛捂上了。
她立刻后悔了,在这些男人面前,终究还是露了女孩的怯。
营房里是一种叫人作呕的味道,混合着脂粉香、肉味、酒气和男人的汗臭。火盆上一只大锅里是褐色的浓汤,咕嘟嘟地不知道炖着些什么,一张桌上几杯残酒,地下扔着几件红裙绿袄,满是油污的帐子后,赤裸的一男两女惊得坐起。那两个女人显然出自什么下等的女闾,姿容说不上美,满脸铅白粉因为害怕簌簌地往下掉。
“杨季白你发什么猪头疯?”男人怒吼。
杨季白根本不回答,上去几步把那两个赤裸的女人从男人身边拉开,抓起地下的衫裙扔在她们身上,而后一脚踩在床上,消瘦的身体前倾,直欲凌压熊虎般的男人,“我才是头猪!我有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要和你分享!你却在这里睡女人?”
“建功立业?”阎隋一愣。
杨季白也不回头,竖起拇指往门边一摆,“我和北河骑士幕府的梁长史刚刚听闻一件大事,是为宗室建立功勋的好时候!要不要听?”
阎隋看了一眼梁谋,眼睛立刻就圆了,目光在梁谋身上上上下下巡了几遍,“杨季白你哪里认识了这么绝品的女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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