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逾三丈的粗大旗杆势若千钧,旗幡烈烈。
三角幡上,那只前肢趴伏的黑色猛虎在其中如同活了一般,风声呼啸,如猛虎啸山林。
“言灵……”
一个浑厚沉亮,如洪钟般的声音忽然响起。
“坤六断,艮覆碗!”
小老头那杆大旗砸落的方向,空无一物的大地之上,陡然浮现一道道黄浊的光,并行排列,像是某种神秘莫测的符号。
浊光闪烁,一个令众人熟悉的形象浮现在大地上。
是一个八卦。
一道道黄浊的光就是组成八卦的爻。
像是被投射在大地上的八卦光影,缓缓转动,其中两个卦象亮起,便见一层黄浊光芒如同一个倾覆的巨碗,将方圆十数丈范围罩在其中。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在一瞬之间。
小老头手中大旗高高扬起,重重落下,恰好就砸在这个巨碗之上。
“噗”的一声闷声,震得林昊几人耳膜生疼,胸中发闷欲呕。
大旗之下,那巨碗般的黄浊光芒不过晃荡了几下,如同水波一般。
“阁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黄浊波纹荡漾下,一行人出现在了缓缓转动的八卦光影上。
一个形容高古的老叟手抚长须,簇着一双花白浓眉,面带不快,沉声说道。
大旗在小老头手中一挥,横在身后,呲着牙道:“早就知道你们这些东西居心叵测,现在露出尾巴了吧?敢潜入大华闹事,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阁下此言大谬,我等是得了通关文书,才来到贵地,并非潜入,”
老叟摇头道:“且老夫已经说过,我等此来,是皇命在身,只不过要取一物,并无意与大华为敌。”
小老头嘿嘿一笑:“好啊,老子也有个任务,要到你们阳极宫逛逛,取件东西玩玩,拿到就走,绝不和你们为敌,行不行啊?”
“你大胆!”
老叟身后随行一人站出,骈指厉声喝道:“吾皇何等尊贵,岂容尔等荒蛮小民无礼亵渎!”
“老子哔——你老母的尊贵!”
小老头吼得比他更大声:“拉屎都只能拿棍子剌腚眼的玩意儿,谁踏马给你的狗屁自信?哪儿来的脸?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把你脸给摁腚里了,让屎糊了脸,不知道自己长什么鸟样了?”
“……”
边上的林昊几人听得脸皮一阵抽抽。
这小老头描绘的那种魔性画面,让他们有点忍不住拿手抠抠脸、捂捂腚的冲动,好像真有啥糊上了脸,腚也有点发痒……
这老头儿好毒的嘴……
“你、你你你……!”
那人被喷得浑身直哆嗦,指着小老头,满脸通红,抖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同伴自然也是同仇敌忾,义愤填膺地一起憋红了脸。
就连那个看起来很有修养的老叟,也是一阵气结。
“你你你!你什么你?说话舌头都捋不直,老子看你个老小子踏马就是屎舔多了!”
“……”
“我我我……!”
“我个哔哔——!”
小老头几乎是蹦起来吼了一声:“废踏马什么屁话?打过再说!顶着个王八壳子以为老子揍不了你?”
“老子今天就要替你娘教训教训你这狗孙子,看你个王八壳子能顶多久!”
小老头一句话中深藏了多种内涵,在那人还懵比愤怒的神情中,已经挥起旗杆朝着那“王八壳子”抽了下去。
大旗被他挥出了无数影子,短短瞬间抽出了数十上百次。
噗噗的闷响声震得空气似乎都在呜咽,林昊几人已经满脸痛苦地捂起了耳朵。
“这位可是督卫府的将军?”
那老叟脸色微沉,转向一旁自顾用通讯器指挥下令,对这边的骂战充耳不闻的刘定中。
“洪、华两国疆界得以安宁这许多年,将军想必最清楚是何等难得,难道也要任由贵国之人如此肆意妄为,破坏两国邦交?”
“未经允许,大华之中,一草一木都不得动,动了……就是侵略,”
刘定中抬起眼皮,缓声道:“犯我疆土,当诛!”
老叟脸色一变,彻底沉下,凝声道:“好,阁下既如此咄咄逼人,就休怪老夫手下无情了。”
他们头上的“王八壳子”确实够硬,不过也不可能任由小老头这么咣咣咣没完没了地抽。
这该死的老倌,力道狂猛倒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那杆大旗有点邪门。
每一次抽打,他都能感觉到被他言灵之术聚起的大地山川之力在流失。
似乎是被那杆大旗一点一点地吞噬掉。
显然,这大旗是一件不简单的灵宝。
“巽下断,离中虚!”
老叟大袖一挥,口中朗声念道。
他脚下大地,八卦光影旋转不休。
又有两个爻卦亮起。
坤为地,山名艮,巽风起,离中火。
言出法随,八相相生。
黄浊光罩未去,又有青红两色光芒大作。
狂风平地起,烈焰冲天烧。
狂风烈焰,瞬间爆发,袭卷四方。
“哼!”
风急火烈,肆虐方圆米百米。
林昊等人也难免被波及。
幸亏刘定中在风火起时,就挡在几人身前,双腿微曲,一拳直直轻出,身前顿时现出一道直径数米,如同管道一般的真空地带。
袭卷而来的狂风烈焰也顿被轰散。
小老头手中大旗飞扬,搅得风火如龙,随他双手起舞,却伤他不得。
那老叟见得狂风烈火连一人都未伤,面色如常,毫无动容。
手抚长须,又朗声念道:“坎中满,兑上缺。”
又有两卦并起,黑白二色光芒大盛。
竟是有水柱从地下喷涌而出。
挟带着土石,瞬间便出现了一片泥石洪流。
这一次,不同于黄光与风火,都只在方圆之中肆虐。
地下的水柱源源不绝地喷涌,泥石洪流向四方汹涌,声势惊人。
看这态势,若不及时制止,恐怕就会变成山洪,将这一带区域尽数变成泽国。
刘定中一拳打出,竟将身前的地面都打得爆裂下陷,现出了一个大坑。
脚下和身后之地凭空高出了一截,洪流冲至,朝两边分流。
看着轰隆隆从两边奔涌而去洪流,林昊等人面色一片苍白。
刘定中才收回拳头,就听到耳中的通讯器突然传来一声急报。
“督军!不好!西北防线突然开裂,落星墩的邪异冲出来了!”
无论是风火还是洪流,都没让他有半分变化的神色,这时却猛然一变。
目光如鹫,穿过汹涌的洪流,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黄光之中的老叟,沉声道:“老东西,你胆子太大了,就不怕今天走不出这里?”
“呵呵呵,”
老叟抚须一笑:“老夫得吾皇恩泽,窃居大洪虞令之位,这位将军可知,以中州之广大,老夫凭什么一人能独掌天下山川大泽?”
“哦?为什么?”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接过了他的话头问道。
老叟眉头微微一动。
刘定中与身后林昊几人也是神色变化。
因为这个声音分明不属于在场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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