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本无想法,只是下意识将纸团抛出。
却不想纸团脱手,便迎风展开。
纸上所画一爪一绳,泛起金光。
先是那爪飞出,迎风便涨。
竟变成了一条金龙,长有数丈,腹有四爪,爪上有四趾。
在灵堂上张牙舞爪。
那绳也从纸上飞出。
如灵蛇一般在空中摆弄,尺长的绳,竟也瞬息变成了数丈长。
两端分别朝着两只恶鬼卷去。
那两鬼本已各向老管家和陈亦抓去,尺长的利爪差着寸许就要抓落两人头顶。
两截草绳却在这时卷了两鬼鼓胀的腰腹,猛地拖拽了起来。
“嘶吼!”
两鬼狰狞怒吼,鬼爪挥舞,竟与那草绳斗将起来。
其余人也是被这变故惊住。
那“李家主”更是惊怒不已。
“毛神!果是你在从中作祟!”
虽是怒极,但他眼中也难掩几分急惧之色。
盖因此时是他旧躯腐朽,魂魄新附,正是最为虚弱之时。
不想那毛神竟这般好算计,竟被趁虚而入。
“啊!”
“这是何物?这般厉害!”
边上传来七女的娇呼声。
原来是金龙舞动,金光四射,龙吟震震,竟让除红、黄两女外,都是面现痛苦之色。
“李家主”口齿紧咬,扭头看向七女,眼中现出几分可惜之色,却是一闪而过,便变成了狠厉之色。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可惜了七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美人儿!今日为夫有难,只有你们能助为夫渡过此劫了!”
绿衣女子娇呼:“夫君,这物好生可恶!你快将它收了,要如何相助,快快说来,奴必定尽力!”
“嘿嘿嘿,美人儿,还是你最招人疼惜,来来来,为夫与你细说……”
“李家主”嘴角勾起邪异笑容,朝她招了招手。
绿衣女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红衣女子虽是道行稍高,不至让那金龙吟啸伤了,却也在勉力抵挡,一时不察,倒让她脱开了手去。
等发觉之时,绿衣女子已依在“李家主”怀中,仰起娇颜,看着那张俊脸痴笑不已。
“六妹!”
红衣女子暗叫不好,疾声呼叫。
却见“李家主”突地嘴一张,把这口竟张得其大如斗,口中漆黑如墨,利齿如锯。
一如那恶鬼。
飒然声中,大口竟是朝怀中的绿衣女子罩了下去,一口就将她头颅吞入口中。
腮齿蠕动,嘎然有声,竟是大口嚼了起来。
两腮鼓胀,唇角有血红黏白的稠浆流淌溢出。
而绿衣女子娇嫩的蛾颈上,已没了头颅,却仍保持着依偎在他怀中的模样。
仿佛仍沉浸在对“李家主”的痴恋之中。
“六妹!”
凄绝的呼声从红衣女子口中叫出。
还不等她有所动作,那“李家主”又是大口一张,这一次,竟是将绿衣女子剩下的身子整个都吞了进去。
红衣女子不知是悲抑是惊,竟是变得呆呆傻傻,怔在原地。
嘎吱嘎吱的咀嚼声不断响起,恐怖之极。
别人是不知,但那老管家见着这一幕,却是干脆,直接两眼一翻,就昏倒在地,人事不省,倒是干脆。
“嗝……”
“李家主”打了一个饱嗝,吐出一口秽物。
竟是几块碎骨,和一团绿毛,不似人发,反似某类兽毛。
惨白青灰的脸上,竟出现了几丝血色,带着一丝畅惬意,又看向几女,温柔笑道:
“几位美人儿,小美人儿已入我腹,你我夫妻情深,万万不该分离,快快过来,来为夫腹中,你我永不分离。”
言知之间,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只墨笔,虚虚一蘸,空中竟有墨点飞溅。
当空挥洒,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只头大如轮,腹如鼓胀的漆黑恶鬼。
恶鬼虚虚攀着空气,如攀门墙,朝外挣扎而出。
“……”
红衣女子与旁边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黄衣女只觉一阵寒毛倒竖。
不仅是因为“六妹”被活活吃了,还因这道人的道行,虽是诡异绝伦,却显然较之她们姐妹不知高出几许。
她们姐妹七人纵是全都完好,联手也万万不及。
何况如今只剩六人,还有四人连那金龙外溢神威都无反承受,苦苦抵挡。
还能一战的,不过是红、黄两女。
道人却不管她们作何想法,只想趁所召小鬼尚能拦住毛神手段之时,将剩下这几人都给吃了。
手一招,新画的恶鬼便朝着剩下六女扑了过去。
而无人发觉,地上那道人原本的残躯,那颗干皱头颅,此时竟也在地上滚了起来。
无声无息地朝着盘坐一旁的陈亦身后的梁柱,慢慢滚了过去。
红衣女断然不想束手待毙,与黄衣女互视一眼,亮出利爪,便与那扑来恶鬼斗在一起。
“吼!”
斗不多时,一旁那条草绳不知如何,已将两只恶鬼团团捆缚了起来,缠在灵堂横梁之上,将两鬼悬起。
嘶吼不已,却是不无论如何无法挣脱。
那张牙舞爪的金龙也停止了在空中游动不休,张口发出一声吟啸。
竟喷出一张黄色长幡,半空卷落,现出幡上一行大字:
“妖道图财贪色,炼法易形,天条决斩如律令!”
“毛神!”
“你敢!”
“李家主”一脸惊怒中带着恐惧,嘶声大吼。
“轰!”
一声巨响,晴空霹雳。
竟有雷光透顶而入,直劈“李家主”天灵。
“啊!”
“李家主”惨叫一声,便直挺挺倒地,再无声息。
而余下三鬼,也在这一声霹雳之中,炸成一片粘稠墨汁,糊了一片,墙上、地上、白绫,都是腥臭黑点。
“吼!”
金龙一声吟啸,摇头摆尾,威严双目朝下方呆滞众人一扫而过,竟化作点点金光散去。
梁上那条草绳,也飘飘荡荡,飞了起来,缓缓飞出灵堂。
红衣女与黄衣女相视一眼,都面现大劫余生的庆幸,与已恢复清醒的几女捻起衣裙,朝草绳飞走方向下拜:“多谢圣帝垂恩!”
“嗬……嗬……嗬……”
便在这时,异变又突起。
熟悉的诡异笑声乍起,让几女花容失色。
只见一团黑影从一根梁柱后飞射而出,竟是道人那干皱的蒙皮骷髅头,张开了大嘴,朝着盘坐的和尚当头咬下。
“小和尚快躲!”
红衣女只来得及疾呼了一声。
“唉,何苦呢?”
陈亦两眼未睁,似对朝他张口咬来的头颅丝毫未觉,任它咬下。
只是摇了摇头,才缓缓睁开双眼。
指了指门外:“去,将那物追回。”
“嗷!”
几女只见这小和尚座下衣袍之中,不知何时钻出了一只毛绒绒物事,竟是一只毛色光洁净白的小狸猫。
张口叫了一声,两眼竟是十分灵动,竟能从中看出几分不满来。
见和尚对它的不满视若无睹,只能嗷的一声,不情不愿地跃起,竟就此踏空而去,循着那草绳的方向片刻便已不见。
这时,那颗干皱头颅早已咬上那颗光溜溜的脑壳……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