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僧金身之前能动,那是因为有玄蛇法力驱动驭使。
如今金身却是自己动了。
“嗷呜~!”
在嗷嗷嗷炸毛的叫声中,缓缓站立了起来,双手移动……
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竟然摆出了一个与那尊释迦像一般无二的姿势。
“嗡——!”
一声钟鸣之声不知从何处起,下一刻便见金身金光大放。
以这尊金身为中心,金光绽放,蔓延开去。
整座大殿都被金光笼罩。
“嗷!”
嗷嗷嗷吓了一跳,一下蹦了起来。
它是被眼前的变化吓的。
陈亦也为眼前的景象,深吸了一口气。
这座破旧的的大雄宝殿此时已经变了个样。
或者说,现在他所见到的,才是大雄宝殿的真容。
大殿还是那么破。
但……
殿中地板上、墙壁上,全是厚厚的,已经干枯暗红的血迹……
原本空空荡荡的殿中,到处坐满了一个个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个人……形骷髅。
每一个骷髅都是通体漆黑如墨,以五心向天的姿势,围绕着大殿中心的一尊佛像,盘膝而坐。
在最前方,却有六尊呈暗金色的骸骨围坐。
而佛像,也不是那三尊横三世佛,那三尊佛像早已不见。
而是变成了一尊……
跌迦而坐,左手持锡杖,右手执宝珠的,地藏王菩萨像!
通体为黄铜所铸,金光灿灿!
衣饰等物也是泛着剔透晶莹之意,七彩斑斓,十有八九尽是各色宝石磨成粉所做的颜料。
“阿弥陀佛……”
陈亦忍不住双手合什,悲悯地念了一声佛号。
原先他还有些奇怪。
但凡修炼过的,不论是哪家法门,身上血肉骨骼都必然会遗留一些痕迹,与常人有异。
而他在外面发现的那些骸骨,却不像是有修炼过的痕迹。
这兰若寺能出赤脚僧和其他六位修出了舍利金身的高僧,想来是个有传承的寺院,传承还不凡。
寺中弟子,不大可能都是没有修行的。
原来,那些有修为道行的僧众弟子,全都聚集在了这里……
眼前这些骸骨,身披僧衣,通体漆黑如墨,有些诡异。
但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却仍是个个饱满坚实,浑圆少暇,显然与佛门修行法一脉相承,而且生前修为不浅。
至于这漆黑如墨的颜色,应该是被某种力量侵蚀……
还有那六具暗金色骸骨,身披袈裟,应该就是赤脚僧的六位师兄弟。
暗金色骸骨,除了这六具外,其实还有一具……
却是盘坐在殿中一角,那密密麻麻的漆黑骸骨后。
陈亦扫了一眼,又看向眼前那尊仍保持着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赤脚僧舍利金身,叹息一声。
这具舍利金身已经耗尽了最后丝法力,赤脚僧现在,是真的彻彻底底,从这个世界上逝去了。
“你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玄蛇说过,这赤脚僧当初与其余六位师兄弟一起祭出了舍利金身。
佛门舍利金身实际上有两种。
一种是自家肉身所化。
经过佛门大法熏陶,通常作琉璃色,代表无垢,黄金色,代表不坏。
能修行到琉璃无垢的,已经是凤毛麟角。
而不坏金身,却非得是超凡入圣的大德不可。
还有一种,是佛法精深,三花透顶,凝为实质,结成精神舍利。
便是第二种舍利金身的由来。
眼前六具暗金色骸骨,与殿中角落那具,都是肉身舍利。
而玄蛇所吞,是赤脚僧的精神舍利。
这赤脚僧显然已达三花透顶之境,却不知为何,没有能踏出那最后一步,登天而上,成就先天。
这佛殿之所以会呈现出之前的模样,实则是被赤脚僧布下了一层结界。
先前所见,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都是虚幻罢了。
为的,就是掩盖眼前这一幕。
原先殿中三世尊佛中,
药师佛手持药器,能除生死之病,消灾延寿,清净无染,
阿弥陀佛手结接引印,接引世间众生往生极乐世界,
释迦牟尼佛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现示唯“我”之意。
“我”,“接引”,“消灾”……
便是赤脚僧要表达的意思。
若放在别的佛寺,这三尊佛像并不算什么特别的事。
但佛像的“寒酸”,却点醒了陈亦。
他自己的舍利金身独自出来,让玄蛇吞食,固然是他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想要用自己的牺牲让玄蛇悔悟。
陈亦并不会对他的慈悲度化之心置疑。
又给玄蛇留下百年封印的话语。
实则也是同时留下了一把打开结界的“钥匙”。
可谓是用心良苦。
也可谓是真正的神通惊人。
似乎是早就能料到,玄蛇一定会遇到能降伏它的人,而降伏玄蛇之人,又必定是赤脚僧自己要等的人。
几乎就是预见了一切。
陈亦先天之境,阿罗汉之尊,都没有这等神通。
以赤脚僧还没有踏出最后一步的修为,本不可能有这种神通。
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有外力相助。
另一种……
佛道两门能这么牛气,各家当然都有自己一些本事,不讲道理的那种。
佛门中最不讲道理的本事,就是传说中的六神通。
这六种神通,不看人的法力修为,全看对佛法的领悟,精神境界的高度。
其中之一便是宿命通,能知自身及三界六道众生之百千万世宿命,过去未来,尽有一眼看透。
陈亦现在确实是法力通天,但这传说中的六种神通,一种都没有,连影子都没见着!
他不大想相信,眼前这个赤脚僧,竟然会有这等佛法境界。
可在没找到别的证据前,这似乎是唯一的真相。
当然,非要说赤脚僧精于谋算,这一切不过都是他精心计算,然后碰运气的结果,也不是不可能……
话归正传。
陈亦小心地走着。
因为地板上,全是发黑凝固的血迹。
不是因为他怕脏,而是这些血,已经凝成了一个巨大的图案。
厚厚的暗红血痕,画出复杂的纹路,在整个大殿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盘。
数十年后,僧众全都变成了枯骨,上面的仍然隐隐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息。
显然,这是一个法阵。
数百具漆黑骸骨,盘坐各方。
六具暗金骸骨,居中端坐。
那尊地藏王佛像,镇压核心。
而赤脚僧的肉身舍利……
陈亦顺着地上的血痕,避过一具具骸骨,慢慢走到了这最后一尊暗金骸骨旁边。
这具骸骨却不是如其余一般盘坐,而是趴伏在地。
身上的袈裟僧衣已经破破烂烂,从其中探出一只手骨。
手骨食指指骨伸出,落在地上。
一条血痕到指端嘎然而止。
就像一个人趴在地上,用手指在上面画着什么。
而事实也是如此。
在他的周围,是满地血痕,却不是殿中那法阵。
而是一幅……血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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