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屯军年六十以上及残疾、年幼者,令耕种自食!”说着曾增的手指青筋暴起恨不得把这张桌子给抓碎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很简单就是顾名思义,把你一辈子用完了就扔一边了,为大明有仗就打仗,没有仗打就屯田种地,再把你种的地得到的交给上面,当然了是那种只有付出而没有回报的那种,等你年老、伤残,自己想办法吧活下去吧,死了算你活该。
曾增的亲祖父便是被活活的饿死的,他还记得那年,年近六十的祖父受命出征,去打来袭的鞑子,然后一战下去他们屯子里面出去的二十多个人只回来了四个,他的祖父带着一半的身体回来了。
这一仗他的祖父丢了一只腿,回来之后没有抚恤,甚至因为是残体甚至连田地也没法种了,家里的唯一的一块田地被千户给夺走,他们只能去租百户的田来种。
缴纳那高额的地租,不管你一亩地能收多少粮食,哪怕你一亩地只打出了一斤粮食,也得给上面还有百户缴纳地租上供加起来每亩两石粮食。
一亩地要交两石粮食啊,他们一共才多少地,家里就剩下了三个人,半残的祖父,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哥哥,还有他自己。
父亲早在三年前战死了,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剩下他之后没多久也去了。
“我的祖父出征丢了一只腿,没有抚恤什么都没有,家里的田地全部被上面抢走,祖父带着我和哥哥艰难的活着。”
“种出来的粮食交了上面一年也就能落下三担样子,粮食不够吃,我们就挖野菜,啃树皮,祖父望我和哥哥年幼,把一切能吃的粮食都给了我们。”
“一年三口人,三担的粮食啊,最后我的祖父是吃观音土活活的噎死的,死的时候肚子已经不能再塞下去别的东西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们一家子为了守护大明战死了,却得到这么一个下场!为什么啊!”曾增此时的表情半笑半哭,不知道是怒极反笑还是什么。
在座的这些军人眼眶也变的红了起来,他们是军人,他们对曾增的话感同身受,他们不怕死,他们为了守护大明牺牲那是光荣!
因为他们不止是在守护大明,同时也是为了守护自己家的那个小崽子,为了守护自己的家的婆娘父母!
可是他们不能接受自己把命都付出了,得到的是什么?
得到的是自己的父母被饿死,自己的婆娘被别人抢走,自己的小崽子去给人家当奴隶!
要说军人心中唯一的温柔就是对自己的家人了,不论训练有多苦,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苦换来的却是自己家的小崽子吃上大白馍,可以坐在干净明亮的课堂里面听先生传授知识。
想到自己婆娘身上的花衣服,自己父母能够安度晚年。
那么什么苦都不是苦了,那是乐!是他们最大的快乐!
在曾增的述说中他们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军户是怎么生活的,食不果腹衣不遮体,战死没管,饿死没人搭理。
卫所的军头把军屯的军户当奴隶对待。各种杂活都得干,还要在朝廷定额的基础上私自增加每亩税收。
卫所军户们有病不给治,死了连棺材也没有,卫所长官还克扣士卒额定的月粮。
那些天杀的卫所军头还与地方官勾结,让军户们去帮地方官干杂役,即使剩下几个想种田的也没有土地了,土地被卫所军头和权贵夺走了。
这种制度他们不想承担,现在陛下要打破这种制度,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让他们这些军人可以得到他们应该得到的待遇。
这点全军上下清清楚楚,跟着这个种皇帝他们死了都是笑着死的。
这要是天诛军悍不畏死的最大精神支持,死了比活着得到的还多,死了家里可以分到田产养老金抚恤金,他们希望这种制度可以长长久久下去。
但是他们也在担心,这种得意毕竟是当今陛下仁慈,这要是换了一个皇帝他还会如此的优待我们这些臭丘八吗?
显而易见,没有一个成熟的制度在,他们的待遇很可能就此一个皇帝到期了。
唯有彻底的改变,军制改革立马的就得到了全军上下全力的支持,而且改革的越早越好,越早越能稳固下去。
后来事情曾增不想再说了,他大哥十五岁上战场,然后至今没有消息传回来,恐怕已经化成了白骨。
他也在十四岁的时候被逼上了战场,那一战他被鞑子俘虏,然后开始了八年在鞑子那里当奴隶的悲惨生活。
白天活的不如狗,晚上不如狗活着。
“陛下!”只见曾增一下子对着朱由校膝盖磕在地上,然后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只见脑门子上红彤彤一边,点点血珠子就冒了出来。
“陛下!属下请求陛下尽快的解救那些军户!属下愿意赴死!”曾增态度坚定,为了这一天他等的太久太久了。
“陛下我等愿意为陛下效死!军制改革刻不容缓!”
“陛下!军户苦难不能在拖了,请陛下下令吧!”
这次不管是觉得分批更有利的人,还是觉得速战速决更有利的人,他们都开始请求朱由校速速发起全国的军改风暴。
此时朱由校还在沉默,军改他是一定要改的,这个谁也不能阻止他,但是军改不是说说就行的,他现在缺少大量的基础军官。
他把各地的卫所给取消掉了,那么他们空缺下来的军事空白谁来补呢?
这就是他把军校和军改给提到一起的目的,军校提供足够的基础军官,然后这些受过军事教育的军官去添补地方的军事空白。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啊。
“朕自然知道军事改革一定要快,朕只有一点要求,朕要一千名上尉军官,请诸位进入天启战争学院,一个月之内给朕培养出一千上尉军官,越快培养出来就越能拯救那些军户!”
“能不能解救你们的战友,靠的不是朕!是你们自己!”
“是!”
“谨遵委员长令!”
一声震天的整齐吼叫让这加强了隔音的大门都无法遮盖。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