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易主的消息就像一颗巨大的石头压在裴寂的心上,让他这张久经官场的老脸不自觉的滚烫发热。
像他这类人有一个很奇怪的毛病,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就算发生天大的事情他也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但要是这件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边,那感觉就像天塌了一样。
突厥易主的消息并没有在大唐刻意封锁,反而李渊为了帮助儿子李世民壮大声威,还将功劳都揽在了李唐身上,当然,这是征得席云飞同意的。
裴寂作为大唐曾经的右仆射,突厥易主的消息不说第一个知道,但也差不了多少时间。
而且,驻守朔方的裴庆和裴铭还将真正的消息第一时间送到了家族,记住,所谓真正的消息,便是促使突厥易主的直接原因,并不像大唐渲染的那样,功劳全在李家身上。
裴寂当然也见到了裴庆和裴铭送回家的密报,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总觉得一个毛头小子没有这种本事,或许,李渊所说的才是事实,突厥易主是始作俑者是大唐,而不是席云飞。
此次来到朔方,裴寂的目的便是探一探这个席云飞,同时也是与李渊叙叙旧,为他们裴氏在朝中争取几个有前景的官职。
当然,几个世家的家主也在他的拜访之列,其中与他一起最早归附李唐的卢桢,便在其中。
可让他措手不及的是,人还没见到,就……很尴尬!
戏台上,颁奖表彰又过了几轮,最后一批获奖者不是别人,正是刚从突厥回来的特战队员。
柳擎天带着九个队员作为代表登台后,方醒木又爆出了一条让所有人哗然的消息。
李渊作为特约颁奖嘉宾被请上了戏台,虽然方醒木省略了很多关于李渊的介绍,让百姓们以为这位老头只是一个长安来的大官,但在场除了普通百姓,便是各个世家的家主和族老。
其中见过李渊的人不知凡几,对于李渊亲自登台为这些特战队员颁奖,大家心中都是臆测连连,好几个关于李渊和席云飞的关系版本在人群中流传开来。
而作为最熟悉李渊的裴寂,已经开始后悔刚刚对席云飞的态度不够友善了。
···
···
内城,席家庄。
席云飞和李靖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刘氏带着一个稳婆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
“亲家?”
李靖见状急忙开口询问,这老头儿脸上不急,嘴上却很老实。
刘氏让管家将稳婆送走,看到李靖后,笑呵呵的直点头,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终于啊,她终于为老席家盼来了第三代子嗣。
李靖笑了,笑得很开心。
席云飞拍了一下李靖颤抖的肩膀,道:“李叔,别在门口傻愣着了,进去坐下再说。”
“对对对……亲家快进屋,外面天热,我刚好煮了绿豆粥,加点冰块喝最是滋润……”
刘氏闻言,赶紧招呼李靖进庄子,几十年加起来她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
被冷落的席云飞看着母亲的背影摇了摇头,之前丑娘怀孕他就尝试过一次这种滋味,再来一次倒是不觉得怎么样,只是母亲心中欢喜便好吧。
走到后院的时候,院子里大嫂李云裳和丑娘的笑闹声清晰可闻,两个孕妇之前关系一般,但现在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直接把大哥冷落在一旁端茶倒水。
李云裳见到父亲走进来,眼眶一红,起身朝李靖敛衽一礼,大世家出身的人,哪怕情绪再怎么激动,也能够保持面上的平静。
李靖也是眼眶湿热,走到李云裳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见自己家丫头没有受伤,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娘去乌乐集市打猎了,我已经让二郎通知她身边的人,现在应该在赶回来的路上。”
李云裳抿着嘴微微颔首,好几个月没有见过爹娘,说她不想念肯定是骗人的,只是年纪还小,这种思家的情绪很快就被外面的花花世界掩盖了而已。
见到面前的李靖好像又苍老了几分,额头上的白头发也多了一小戳,李云裳终究是没忍住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安抚好这位全家的心肝儿,院子里,席云飞让后厨准备了一桌小酒菜。
李靖坐在上首,席家兄弟一左一右陪着,述说着这几个月各自的经历。
“大唐的官员大都是前朝保留到现在的,其中不少确实如你所说,但良莠不齐已是必然,若是陛下有心整治,也要花上三五年的时间。”
李靖听席君买说到贪官污吏的问题,缓了缓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年前陛下刚刚登基的时候,魏黑子曾经就这个问题上过几次折子,但你们要知道,这个天下太大了,所谓天高皇帝远,真的有问题从地方上反馈回来,再派人去处理的时候,也已经物是人非。”
席君买脸上满是郁结之气,所谓的物是人非,无非就是告状之人被人暗中处理了,地方贪官直接给朝廷派去的监察来个死无对证,就是想查也查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这样的事情,这几个月他在外面看得太多了,有些贪官甚至敢半道截杀朝堂命官,反正也没人知道是谁干的,山里流匪多不胜数,怎么着也怀疑不到他们头上。
再加上这个时代通讯不便,其他的不说,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在地方过得比皇帝还奢侈,俨然就是一个小皇帝,这种事情大家都懂,但又拿他们没办法。
席云飞倒是没有想到大哥还有如此忧国忧民的一面,拿起酒杯慢慢嘬着,想了想,道:“李叔,地方官员的委任一般都是朝廷说了算,那是不是证明朝里有人替那些人背书?”
“背书?”李靖与席君买面面相觑。
席云飞点了点头,道:“就是替他们开路说好话啊,不然那些贪官怎么可能得到朝廷授官?还是说,朝中选人连基本的考核都省却了?”
李靖闻言,浓眉微微皱起,看了一眼席云飞,他当然知道席云飞的意思。
“你是说,朝中有人与那些贪官勾结,暗中为他们保驾护航,甚至收取好处?”
“嗯,就是这个理儿。”
席云飞呵呵一笑,李靖又问道:“那你可有什么办法杜绝这种情况?”
“杜绝?为什么要杜绝,直接杀了换上老实听话的,多杀几个保管没人再贪……当然,杀人之前我们要摆事实讲证据,这方面,或许朝廷可以雇佣我的人去干,我就象征性的收点车马费!”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