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越是要救她,我就越要杀死她!”
方斌最后一句话还在夏仁耳边回荡,疯狂,且不讲道理。
“他的怨恨已经不单单是针对某个人,而是要报复所有人,这真的还是一类感染体吗?”
房门被粗暴的推开,于静静的父母满脸愠怒的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惶恐不安的小护士。
于母本以为是高乐,结果打开门看见是上午和高乐一起的女孩,语气顿了顿,问道:“你是谁?认识我家静静?”
夏仁站起身来,回过头看去。
于静静的父亲也在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教授,正戴着副眼镜,在一旁沉默。
他虽然不说话,但是夏仁知道,真正能够在大事上有话语权的,还是他。
夏仁思忖了一下,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认识于静静,但是我能治她的病。”
“你个小丫头……”
于母正要说话,房门再次被人推开,几人目光望去,这次进来的是高乐。
高乐进来后,见到屋里的阵仗也有些发愣,但他紧接着就看到了赵明月形态的夏仁,两三步走上去,小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他们这样的反应,在于母看来,仿佛早就认识。
“你们遮遮掩掩的在说什么?”
还不待两人回答,于母就将怒火全部转移到了刚进来的高乐身上:“你还有脸来?”
女儿突然生病,搞不好还有性命之忧,而这一切,全都是昨晚和高乐一起出去时发生的,她一开始没有就这一点追究高乐的责任,就是想让对方离自己女儿远远的,没想到他还不识好歹,连续两次舔着脸过来,于母彻底爆发了。
“要不是你跟夏仁俩合伙怂恿静静去考什么法医,她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你要不要点脸,还要继续缠着她?”
“你和夏仁,没一个好东西!”
听到这话,高乐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他没有反驳,只是默默握紧了拳头,朝着她怒目而视。
屋内的气氛安静到了极点。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的时候,一旁被暂时忽略的夏仁突然说道:
“静静如果现在醒着,你敢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给她听吗?”
“你凭什么插嘴?”
于母没想到这个陌生的女孩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反驳她。
“静静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为什么会去殡仪馆做入殓师,为什么宁愿出去自己一个人住也不和你们一起?你做母亲的不知道?”
一下午的奔波毫无所获,夏仁心中压抑的情绪也控制不住了。
尤其她还拿当年的事情出来指责两人!
“你是不是还想问问,她为什么不听你们的安排去学医,为什么宁愿去殡仪馆累死累活拿那几千块的工资也不留在你们身边?”
“你们连她现在究竟为什么会生病都不知道!”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把静静送到转院到的京都去治疗,运过去的只能是一具尸体!”
他亲眼目睹了方斌的变化,以及对方的疯狂,按照方斌最后所说,若是不出意外,今晚他就要对于静静下手。
然而夏仁能做什么?
他是系统选中的宿主,他胆子大,他能看到感染体并与之交流,他迄今为止参与并用取巧的方式封存了两起污染事件,他还有两个收容物。
但是真正面对感染体,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静静就要死了。
夏仁他……什么都做不到。
“您要是真的为了静静好,就请安静一点吧。”
发泄一通后,夏仁的心情终于平缓了一些。
这一番话下来,说的于母哑口无言。
“你到底是谁?”
她再次问道。
高乐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
屋内所有人都有同样的疑问。
这个突然出现的姑娘,为什么对于静静的事情这么了解,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可问题是,她怎么知道的?
“刚才我就告诉你们了,我能治静静的病,我就是来……治病的。”
夏仁看了看胆小鬼的挖耳勺,拉起昏迷中于静静的手,放到她手心里,握住。
于母下意识地想阻止,但刚才这姑娘几近发狂的样子吓到她了,她犹豫了一下,选择在一旁观望。
只是,静静的病情,真的有她说的那么严重吗?
她和丈夫今天联系了许多对疑难杂症多有研究的医学大拿都找不出来病因,这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办法?
半分钟过去了,夏仁还在沉默。
胆小鬼的挖耳勺被静静握住后,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的眉头依旧紧锁,脸色还是那般苍白,方斌的沉寂,仿佛是在嘲笑他的无知和不自量力。
心中的石头高高的悬起来,然后……狠狠的砸到地上,如一记重锤,将他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碾成齑粉。
夏仁把挖耳勺重新收回来,正打算起身,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了另一件物品。
他从兜里掏出的一个透明的小瓶子。
瓶中仅剩两滴淡绿色的半透明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你干什么?”
于母问道。
其他人的视线也全都被他手中的液体所吸引。
在场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东西,那个小小的瓶子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让他们自心底生出一股想要将其喝下的渴望。
“这是治病的药。”
夏仁淡淡地说道,并不打算详细解释,现在每浪费一点时间,于静静就要多承受一份危险。
“等一下。”
一直沉默的于教授终于开口了。
“在喂我女儿之前,我需要知道这药从哪里来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夏仁回过头,静静的望着他。
于教授仔细盯着她手中的瓶子,将眼镜向上推了推,“至少要化验一下其中的成分。”
“你是说,先给你研究研究?”
夏仁歪着头,晃了晃手里的抗污染液。
他注意到,众人视线都在随着自己手上的动作移动,好像这瓶液体对他们有着极强的诱惑。
屋内的气氛,正在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不行!”
他果断的拒绝道。
不知为什么,看到众人的眼神,他有种抗污染液一旦脱离自己的掌控,就会被他们夺走的直觉。
“静静的情况我已经说过了,只有我有办法解决,要么信任我,要么你们自求多福。”
众人还未来及的组织,他就已经转身将抗污染液滴到了于静静的嘴唇上。
液体刚一接触她的身体,就像是蒸发了一样,瞬间消失不见。
过了几秒,就在夏仁怀疑是不是没有效果的时候,变故陡生。
黑雾如同沸腾一般,从于静静全身各种升腾起来。
“啊——”
空气中温度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下降,男人痛苦的嘶吼声响起,于静静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脸上表情严重扭曲。
旁边的心电监护仪上,那代表着她心跳的红线波动越来越小,而且体温、呼吸、血压等等各项数值,也都在急速降低!
“你做了什么!”
众人大叫着,连忙涌了上来。
只有夏仁能够看到,淡淡的黑雾正一点一点,从于静静体内逼出,在空中汇聚成一个人形。
“我恨!”
黑雾凝成的身体有些虚弱,方斌赤红的双目显得有些混乱,他低下头,望着被人群挤到外围的夏仁,面色狰狞地扑了上去……
“那姑娘不见了!”
于母正要回头找夏仁的麻烦,结果发现病房的门开着,屋内已经没有了对方了踪影。
高乐最先反应过来,他冲到外面,在楼梯拐角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影子。
他想追上去的时候,后面又传来于教授的惊呼。
“醒了,静静醒了!”
医院外,黑雾正在身后追赶,夏仁匆匆拦下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大喊道:
“师傅,赶快开车!去景宛小区!”
使用无面者面具后,这幅身体没办法和系统沟通,面对一个发了疯的感染体,他只能先回到自己的身体上。
……
……
秦大爷牵着自己的金毛,刚遛弯回来。
已经到了立秋时节,最近居高不下的气温正逐渐开始缓和,想必用不了过久就会彻底凉快下来,广场上,还不到七点,就有人开始跳广场舞了,秦大爷本来还想去凑凑热闹,但是一想起上次老伴揪着耳朵把自己拎回家的场景,他还是不舍的打消掉了这个念头。
来到自己家楼下,他抬头看着其他住户都亮着灯,唯独五楼漆黑一片,心底莫名发凉。
五楼发生的怪事太多了,一直是他们的禁区,前一阵子闹鬼的事件就是住在五楼的刘老太婆死后才发生的,让人不得不多想。
不过好在,这几天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应该是过去了。
想要进去的时候,身边温顺的金毛突然毫无预兆的大叫起来。
“乖,乖,旺财,马上咱们就回家吃饭去了。”
他摸摸狗头,往日听话的旺财却还在叫。
视线顺着金毛的方向望去,一个隐隐有些熟悉的人影正脚步急促地朝这边走来,是个年轻的女娃。
秦大爷立刻拉紧狗绳,防止自己家旺财咬到别人。
那女娃看了他一眼,然后从他身边经过,走进了楼道里。
望着她的背影,秦大爷忽然有些好奇。
“这女娃是哪家的,怎么记不起来?”
这个小区本就老旧,这里的每一家住户最少也有十几年的历史,跟其他新建的小区不一样,住在这边的人普遍还保留着不错的邻里关系,其他的不敢说,但是自己这栋楼,秦大爷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每家每户多少人,谁家孩子结没结婚,干啥工作他都知道。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亦或许是有点八卦的想法,他跟着女娃上了楼,想看看她究竟进谁家。
女娃很快走过了二楼,旺财已经不叫了,秦大爷索性将它放在门口,自己跟过去。
女娃走过了三楼,往四楼去了,秦大爷心想难道是老李家上大学的女儿?可是印象中他家长得都不好,啥时候出了个这么漂亮的。
他有些吃力的爬上四楼,眼睛瞧到女娃朝着五楼去了。
心里顿时着急起来,秦大爷也顾不上自己的老寒腿,蹭蹭两步蹿了过去,同时大喊道:“喂,停下,五楼那可是……”
“咔嚓”
门开的声音。
“那可是……”
秦大爷后半句话硬生生噎了回去。
五楼根本没人住,这女娃哪来的钥匙?
“龟龟,这楼里又要不安生了。”
秦大爷下楼比上楼麻溜多了,直到重新看到守在门口的金毛,他心里的恐惧才淡去一些。
“这样下去不行,听老郑说他小姑子的舅舅认识这方面的人,要找个时间问问老郑。”
见他回到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秦大爷的老伴儿有点疑惑:“你干啥去了,我刚才咋在楼下听到狗叫。”
秦大爷坐到沙发上,“吨吨吨”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念念叨叨地说道:
“这栋楼的安全,由我来守护!”
老伴儿最烦他这种神秘兮兮的样子,脱下围裙就绕到他身后,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人话,会不会说?”
“嘶——疼疼疼,我说,我说。”
秦大爷委屈地揉着耳朵,将刚才狗叫和女娃上到五楼的事添油加醋的跟老伴儿讲了一遍。
老伴儿听完后也一脸沉思,
然后走到厨房将饭端出来,摆上餐桌,坐下吃了起来。
秦大爷在一旁拿个馒头也啃了起来,眼睛巴巴的望着她。
老伴儿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终于,饭吃完了。
老伴儿没有着急收拾桌子,而是看着秦大爷:
“五楼确实是个问题,总不能一直这么畏畏缩缩下去,咱们住这儿的时间还长呢。”
“不过这不是咱一家的事儿,明天联系联系其他住户,看看他们什么意见。”
此时的夏仁,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有更为紧迫的事情要处理。
“我恨……”
浑浑噩噩的方斌循着愤怒的本能来到一处房间,发现那个女人的踪迹到这儿就突兀的消失了,反倒有另一个人正在等着他。
坐在电脑前的年轻人正将一团裙子放在桌上,见到他并不意外,甚至方斌还感觉对方松了一口气。
年轻人露出一个无不凄惨的笑容,然后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拿着挖耳勺掏耳朵,说道:
“呦,你来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