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珍贵的东西,老板就这么随手送出,当真是大气。”纪无瑕的秀手拖着木匣,抿着嘴笑着道:“那,小女子,就受之有愧,却之不恭了?”
被纪无瑕唤作老板的男人,眉目清秀,穿着一袭纯白交领的交领汉服,看上去就是价值不菲的那一种,手里还拿着一把同样做工精致的纸扇,缓缓摇着,面带微笑。
“小店的东西,都是讲缘的,这支快雪簪,正和纪姑娘你有缘。”
“那么你以前为什么不送给我?”
“因为时候未到。”老板淡淡道:“现在,正合适。”
“你知不知道你这话很有歧义?”若非熟悉老板的性格,纪无瑕都要因为这话想偏了。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想偏。”
纪无瑕认识这家文斋的老板,已经有了不短的时间,但即便如此,还是没能彻底摸清楚老板的底细,只知道老板的文斋里,有着不少似是古董又非是古董的物件,来历不明;且只送不卖,
曾经,纪无瑕看上了店里的一根挂着枫叶挂饰的青竹杖,想买回去给自己的爷爷作为生日礼物,磨破了嘴皮子也没有说动老板让步,而今日,却是很稀奇的打了通点化叫她过来,将装着一支簪子的盒子送给了她。
纪无瑕平时也会传汉服、古装,见过的华丽精致的首饰也是多不可数,却是平生头一回看到如快雪簪一般的东西。
似白玉而非白玉,上面点缀的宝石珠玉更不是纪无瑕见过的任何品种,却也超过了纪无瑕平生见过的所有品种。
“快雪簪?和王安石有关系吗?”
“有关系,也没有关系,快雪晴时,你会知道的,请离开,本人要补交了。”
又一次被老板以微笑的表情请出了文斋,但这一次纪无瑕却没有郁闷,而是刚到家就从衣柜里,翻出了白色、水蓝相间的华丽汉服……
“嗯?我这是?”
就在纪无瑕戴上簪子的一刻,四周的场景变了,只见一个房间里,一个英武不凡的青年坐在房间里,喃喃自语,手里正拿着的,正是——快雪簪。
“霁姐姐,日前助素还真前辈他们弥平了北海祸乱,虽是功成,但苍离陌、楼小离等前辈却是……”青年轻抚着簪子道:“霁姐姐,何时能真正的天下太平呢?”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但是你能不能别摸我?停下你的动作!”
青年很帅,帅到足以秒杀纪无瑕亲眼和网络上见过的所有帅哥,哪怕是一线明星也不及青年俊朗;但是纪无瑕从来就不是花痴。最主要的是,任由一个人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实在是佷瘆得慌,没错,纪无瑕发现自己,变成了青年手中的快雪簪。
而青年闻言,则是一愣,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这个声音,是纪姐姐吗?是纪姐姐你吗?”
纪姐姐?我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个弟弟?纪无瑕满脑的的疑惑。
“年轻人,不要那么激动,我是姓纪,纪晓岚的纪,名无瑕,纯白无瑕的无瑕;并不是你的什么姐姐,你认错人了,还有,停下你的手。”
“纪……无瑕?”青年下意识松开了手,快雪簪落到了桌面上。
“唉哟。”
“抱……抱歉。”青年又拿起了快雪簪,但随后又放在了桌面上,只是这一次要轻了不少。
“你,真不是霁姐姐吗?”放下了快雪簪,青年的脸庞又凑近了簪子问道,在纪无瑕的视角,就成了青年的脸飞快的向他靠近着。
“你!离我远点。”纪无瑕大声道。
“啊,是。”青年连忙抬起了头,离簪子远了些。
“现在,自我介绍,你叫什么名字?”
“殊十二。”青年一愣,随后答道,怕纪无瑕不理解,又补充道:“殊,是特殊的殊,十二是数字的十二。”
“殊?好奇怪的姓。”
“奇怪吗?”殊十二挠了挠头,心想着,那么一页书前辈、剑子前辈、龙宿前辈他们的姓氏,岂不是更加的……
“反正我是没听过。”纪无瑕道:“十二,你刚才说的北海祸乱,苦境,又是什么东西?”
“霁姐……纪姑娘不知道吗?”殊十二有些疑惑:“详情如此。”
“诶?所以这里是玄幻世界,不是地球?”
“玄幻世界?地球?”纪无瑕所言,殊十二不解。
纪无瑕叹了口气:“没事,那你口中的霁姐姐呢?又是怎么回事?”
“霁姐姐……”殊十二沉默了,眼中流转一抹悲伤,纪无瑕明了,刚想说些什么,却已见窗外一只白鸥飞入,细观竟是白纸折叠而成。
“是前辈传书,看来必有要事。”殊十二伸手轻碰纸鸥,纸鸥随后消散无踪。
“纪姑娘,吾还有要事,现离开,霁姐姐的事,等我回来……”
“要事?”纪无瑕还没明白过啦,眼前的场景便如同被笼上了一层白雾,再回过神来,她已经回到了房间中。
“刚才那是?”纪无瑕看着手里的快雪簪,呆呆地。
自那日之后,文斋的老板便已失联了,电话无法接通,文斋上挂了个牌子——远遁深山,采风数日,归期待定。
找不到人,纪无瑕难解心中的疑惑,她也时常戴着簪子,却再没有那般奇遇,直至一个星期之后——
“殊十二,你受伤了?!”这一天,纪无瑕重新戴上了簪子,又重新浮现的场景,只是这一次,殊十二面色惨白。
听到纪无瑕的声音,殊十二眼中闪过光彩:“纪姑娘,你,又出现了,真好。”
“嗯?你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的。”纪无瑕关心道。
“对手狡猾,不注意被算计,幸无大碍。”纪无瑕的出现,让殊十二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姑娘这几日,为何不在?”
殊十二的问题,也是纪无瑕的疑惑,奈何唯一知情的人现在玩儿失踪,纪无瑕也只有徒劳的摇头。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推开,一个身着深蓝色布袍,一头白发,气度沉稳的中年男人端着药碗走进了房间,和殊十二一样,也很帅,而且身上有着殊十二所不具备的气质。
“十二,你方才在和谁说话?”中年男人放下药碗道。
“和纪姑娘,纪无瑕姑娘。”殊十二指着簪子道,“她便在簪子中。”
“霁无瑕?”中年男人皱了皱眉,完全没有听到纪无瑕打招呼的声音,“霁无瑕之事,已过去许久,你还是不愿走出吗?”
“父亲,我……”
“好了。”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服药吧,下次与人交手,不可再如这次一般轻忽。”
“……是。”中年男人在殊十二服药之后,便端着药碗离开了,但离去之时,眉头仍旧是紧锁着。
“似乎你爸听不到我说话。”
“爸?是父亲吗?”殊十二愣了下才明白纪无瑕口中词语的意思。
“是啊。”纪无瑕点了点头:“刚才你爸也说到了霁无瑕,那个霁无瑕,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霁姐姐……”再一次提到霁无瑕,殊十二有些黯然,但还是缓缓讲述着,昔日那曾在碎云天河共同舞剑的过去;那一道洒脱从容,慨然赴死的身影;以及那一盘清甜可口的红菜苔。
“呜呜呜呜呜。”
“纪……姑娘。”
“呜呜呜呜呜……”
“额……”
“这就是你们的故事吗?”纪无瑕抹着眼泪:“实在是太感人了。”
“感人吗?也许吧。”
世人终究会忘了魔佛波旬,忘了快雪晴时,但这世上,总有些人会记得。
无形之中,两个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纪姑娘也渐渐变成了纪姐姐,然后是无瑕。纪无瑕也发现,快雪簪可以沟通苦境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纪无瑕也通过殊十二的介绍,看到了不少的人,比如一个拿着拂尘,满身莲花,一看就很老谋深算的叫素还真的;还有看上去很像佛祖的,好像叫一页书等等这一类,虽然他们都听不到纪无瑕说话。
关系的纽带愈发的紧系的同时,纪无瑕心中的不安,也渐渐的放大,她知道自己的感情,但是她却不知道,在殊十二的眼中,她是纪无瑕,亦或是——那个人的影子。
直到——
那一日,纪无瑕按照约定,戴上了簪子,进入了苦境,今日是殊十二完成计划归来之时,也是纪无瑕准备摊牌的时候。
然而,映入纪无瑕眼中的,却是那一席蓝袍,只是那张面孔,苍老了许多。
“奇怪,你怎么会在这?”虽然知道对方听不见,但纪无瑕还是开口道。
这是,男子说道:“吾,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这封书信,给你念完,是十二给吾的最后嘱托。”
最后的嘱托……
纪无瑕睁大了眼,如遭雷击,“最后的嘱托?什么鬼?殊十二呢?”
纪无瑕的话,男子自是听不到,只见他缓缓展开了手中紧捏着的书信,声音有些颤抖。
“无瑕,如果这封信被打开,那看来吾是回不来了,抱歉……”
书信开篇,便已是噩耗,纪无瑕的眼泪夺眶而出,在刹那间,什么,也听不到了。
念着遗信的声音,仍在继续,只是纪无瑕,什么,都听不到了,白茫茫的一片,重新回到现实,纪无瑕已经哭成了泪人,甚至都没有收拾什么,纪无瑕径直冲出了家门,往着文斋而去。
眼泪止不住的垂下,开车的师傅频频侧目透过后视镜观察着,似是想说些什么,但还是说不出口。
下了车,文斋仍旧是关着门,木牌挂着,任凭纪无瑕如何敲打,始终不见打开。
“洛云襄,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纪……无瑕?”
熟悉的声音,又带着几分迟疑,纪无瑕陡然停滞动作,僵硬的回过头,月色之下,映照出一张熟悉面孔,虽然穿着现代的服饰,但那张脸,那份神情,却是和那书房中的,别无二致。
而在那个青年的手中,也拿着一物,赫然正是——快雪簪。
山林之中,洛云襄点着篝火,啃着烤肉,看着天空,脸上带着笑:“吾可从没说过,快雪簪,只有一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