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二十万人的大军,各种山头派系无数,哪怕顾飞作为一军主帅,想要做到令行禁止也是很难的。
而且顾飞本身是韦家这一系出来的人,他借助韦家的力量一路上升,自然也要回馈韦家,这里安插一个,那里提拔一个,到最后,自己身边可用的人有大半都是韦系的人。
身为掌一地军权重要人物,顾飞身上的派系色彩要越淡越好,他必须也只能忠于皇帝一个人。而对顾飞自己来说,他也不想身边有一群不是一心向着自己的下属。
一开始血燕子的消息传到顾飞这里,他并没有太过重视,但当血燕子两次从铁山军的设伏中逃生后,顾飞开始对这个刺客感兴趣。在那以后,铁山军的一些军事调动会由顾飞无声无息地进行调整,一些地方的兵力转移去另外一个地方,守卫力量变得薄弱,而血燕子也趁机杀掉了一部分将领。
这几年里,被血燕子杀掉的将领中,有许多都是不怎么听顾飞话的,或者是敌对派系的,当然也有部分将领是韦系的。
将领被杀掉一批,自然就有一批新人去补上,于是五年的时间,顾飞对铁山军的掌控越来越深了。
这样的事情做得很隐蔽,就连血燕子自己或许都不清楚他被顾飞当成了一把极好用的刀,所以顾飞才能容忍他活到现在。
“大将军,徐林求见。”门外传来声音。
“进。”
一名铁塔般的汉子身着铠甲走了进来,拱手行了一礼,“大将军,血燕子的事我听说了,属下愿带一营铁刺和一队龙牙武卒前去捉拿对方!”
铁刺是铁山军中最厉害的斥候,每个都是游弩手,一营三百名铁刺游弩手,在小规模战斗中,战力惊人,寻常七八百骑兵都不是对手,再配合上一队龙牙武卒,理论上来说,可以杀死任何神意境以下的敌人。
顾飞似笑非笑地看着徐林,此人是他旗下的铁刺游弩手校尉,以铁刺游弩手在铁山军中的重要地位,一名正六品的校尉比正五品的将军都要金贵,所以徐林才有资格随时求见顾飞,而还有一点,徐林也是韦系的人,他是顾飞提拔起来的将领。
“这点兵力,你有自信能抓住血燕子?”
“属下愿意为诱饵,只要拖住血燕子片刻,让附近的骑兵进行围剿,总有希望抓住此人!”
“这样的方法之前也用过,你怎么确定血燕子一定会上钩?”
“属下愿意一试!”
顾飞看着低头请命的徐林,眼神变幻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可以,我会给你一道军令,让临州的驻军配合你。”
“是!”
看着转身离开的徐林,顾飞摇摇头,终究是养不熟的狼,这么急着去讨好韦家。
片刻后,顾飞轻呼了一声:“白光。”
“在。”一道黑影瞬间出现在顾飞身边,如同鬼魅一般,而顾飞已经见怪不怪,“既然他不明白谁才是他真正的主子,就没必要留了。”
“明白。”低沉的声音从黑影中传来,“韦家那边怎么交代?”
“交代?”顾飞冷笑一声,眼神中有铁血的意味,“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是!”
“去吧。”
……
京城,福叶巷,两座威武的石狮子伫立在大门外,显得十分气派,这里是韦家的府邸。
作为韦家的定海神针,军方硕果仅存的元老,韦应每天中午都会在家中的院落里散散步。
现在已经是入冬时节,天气转寒,京城又下了场小雪,所以照顾韦应的丫鬟会提醒韦应早些回屋休息。
不过今天,韦应没有听丫鬟的劝说,坚持站在院落的池塘边怔怔出神。
这池子里到了夏天会开满荷叶,韦志一小的时候最爱在池边玩水,那个时候韦应就会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只可惜,这样的场景他再也看不见了。
“老爷,您该进屋休息了。”一旁的丫鬟一脸担忧地再次劝说道,老人的双手已经冻得通红,但却站在原地不肯动弹。
“再看看,再看看。”韦应拄了拄手中的拐杖。
“这……”丫鬟急得都快哭了,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名两鬓同样有些斑白的男子匆忙地赶来。
“爹,您这是干嘛?外面风寒,咱们进屋说。”
来人正是韦家现任的家主韦元邦。
“元邦,有消息了?”韦应问道。
“爹,咱们进屋说。”韦元邦扶着老人。
“说!”韦应怒道,巨大的威势让一旁的丫鬟吓得脸色发白。
韦应平日里在这些下人面前都是一副慈眉善目,毫无架子的和蔼老人的模样,此刻他挺直腰板,满脸怒容,才让人惊觉这位老人骨子里仍然是那位戎马一生,杀人无数的大将军!
韦元邦见老人发怒,也不敢再劝,挥手示意丫鬟退下,这才对老人说道:“顾飞那边没太大的反应,只是派了徐林带一营铁刺去了临州。”
说到这里,韦元邦一脸愤恨:“这个顾飞,真是翅膀硬了,忘了是谁让他当上的这个大将军!”
韦应摇头:“大将军是先帝让他当的,也是他自己靠军功一步步走上去的。”
“爹,可是……”
“这是掌一地兵权的主帅,你以为这是我们韦家可以随意拿捏的?”
“但志一的仇,我们终究得靠他才能报。”
“哼!”提到亲孙子的名字,老人眼中闪过一抹哀痛,“志一为什么会死,这件事要查清楚。”
“爹,你的意思不是血燕子杀了志一?”韦元邦惊疑不定地看向韦应。
韦应叹息一声,自他以后,韦家再也没有出过什么出息的人物,都是在他的庇护之下成长。
老人当然明白唯有经历打磨才能成才的道理,但他戎马一生,比别人更加清楚战场上是怎么回事,不管你是谁的子孙,刀剑无眼。
所以老人不忍心让自家的孩子们再去战场上冒险,多是培养外人,这才导致了现在的尴尬局面:一众韦家子弟无一成才,好不容易培养出的外人,现在已经指挥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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