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丝提,薰衣草庄园,薰衣草城堡。
自从那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来到了薰衣草城堡的时候,管家杰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自家的伯爵大人穿上了礼服。
长长的餐桌上,昂贵的烛盏上托着蜡烛。莱昂纳多坐在礼桌的尽头,那一边是那个蓬头垢面的老头。
“好久不见,弗朗西斯将军。上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莱昂纳多深深地看了老者一眼。
“在万国盛典上,当时你还是凛冬公爵之子,已经过去了快四十年了。”
弗朗西斯挺直了腰板,他不再佝偻如一个乞丐,浑浊的眼中迸射出炯炯的目光。
如果他现在穿着是军装礼服,俨然如同一个将军一般坐着。无形的军人气场让站在一旁的侍女都微微颤抖。
“两年前,腓特烈三世登基,他只有区区16岁,身为普诺凯堡历史上最年轻的帝王。我以为你会在他的身边辅佐他的。”
莱昂纳多拍了拍手,侍女们恭敬地递上了纯银的餐具,来自宣丝提皇家顶级厨师的牛排也被端上了餐桌。
弗朗西斯微微一笑,他用着侍女端上来的柠檬水洗了洗手,然后将方形长纸巾围在胸前。
他的每一个步骤都没有可挑剔的地方,侍女们看呆了,她们以为这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老头会出极大的洋相的!
但是他是那么的熟练,连拿着纯银的刀叉都充满了绅士的优雅,不急不躁,慢慢品尝着牛肉的香味。
“普诺凯堡,亚威骑士团的将军,弗朗西斯·波得瓦勒大人。”
“是啊,但是我已经回不去了。从那一天起,我就不再是亚威骑士团的人了。听说腓特烈三世短短一年就控制住了普诺凯堡的政权,他的父亲根本无法与他相提并论啊。”
弗朗西斯欣慰地说着,普诺凯堡,那是他的故乡,一个永远无法回去的地方。
“那么你现在来又是为了什么呢?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
“支援罗雷侯爵,支援雪原狼家族。这是我唯一能做的,罗雷是一个很有野心的孩子,我希望凛冬家族和薰衣草家族可以支持他。”
“薰衣草家族可要问问它的女主人,不过凛冬家族也许会拒绝哦。”
莱昂纳多有些好奇地看着弗朗西斯。
“无论如何,我恳请您帮助我。以凛冬伯爵的身份重新回来,你的父亲,是我的挚友。”弗朗西斯郑重地看着莱昂纳多,他微微低头。
“我拒绝。”
清澈的女声从大厅的大门口传来。
“既然薰衣草庄园的主人拒绝了你,那么我也只好拒绝了。弗朗西斯将军,你不应该打亲情牌的。薰衣草家族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莱昂纳多微微一笑,他举起了酒杯,将其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弗朗西斯张了张嘴,他终究还是低下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毕竟老了,如同苍老的狮子,他的爪牙不再锋利,也没有威慑别人的威力了。
杰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弗兰西斯站起身,将破旧礼帽戴回头上。
走出薰衣草庄园大门的那一刻,与他擦肩而过的女孩给了他一个庄重的屈身礼。
“这就是凛冬家族与薰衣草家族的继承人吗?”
弗朗西斯还是有些心惊,他在那个紫色眸子里看到了曾经的普诺凯堡女王。那种天生凌驾一切的高傲,和对权力的渴望。
弗朗西斯走出了薰衣草城堡,宣丝提也下雪了啊!老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裹紧了罗雷侯爵给他的高贵兽皮披风。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下一个目标就是零澜,可是汉诺威家族比凛冬家族更难说服吧?
弗朗西斯看了看怀表,已经是凌晨了,挪黎之战已经开始了吧!
他站在雪夜中,沧桑的脸庞转向挪黎的方向,有人还在等着自己的援兵吧。
想到这里,弗朗西斯一步深一步浅地踩在酥软的积雪上,走向宣丝提火车站的方向。
黑色的机车从雪夜的大道上驰行,人们慌慌张张地避开了这辆加长机车,能坐在这种机车里的都不是普通贵族。
女孩们小脸潮红,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在想着什么。这会是那家的大少爷呢,是去接哪个幸运的女孩呢?
男孩们则想着这辆黑色机车上,是哪家的小姐,她们穿着平民想都不敢想的昂贵碎花连衣裙,或者是凸显身材的露肩白礼裙。
黑色机车忽然停了,盯着它的人们都愣住了。
这辆代表着尊贵身份和财富的机车停在了一个路边的老人面前,这个老人更像是宣丝提贫民窟里的乞丐!
“弗朗西斯先生吗?我家公爵对你十分感兴趣,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去找他吧。”
黑色机车番窗户慢慢打开,英俊如刀锋锐利的男子递给了弗朗西斯一张金色烫字的黑皮卡。
【莱茵公爵,瑟·托里奥拉】
黑皮卡上,只有飘逸的签名,在烫金凹凸有致的手感上如磨砂一般舒适。
男子看着弗朗西斯接过了黑皮卡,恭敬地低头行礼,然后关上车窗,在宣丝提公民疑惑的注视下离开了大道。
圣都丹枫薄罗,死灵之狱。
“大人,虽然您持有这异端仲裁庭的最高级见面凭证,但是由于犯人的特殊性,您仍然只有十五分钟的见面时间。”
身着漆黑制服,戴着骷髅天使徽章的佐隆恭敬地向着见面室中的男人行礼。
对方的权限实在是太高了,高到佐隆在看到那张凭证的瞬间,吓得双腿一软。
他连忙叫上守夜的最高执行官,一直高傲不可一世的执行官在看到这张凭证的时候,也是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他曾经审讯过一个国家的国王,或者是圣提诺亚的边境侯爵。在侯爵威胁他的时候,他微微一笑,然后一锤一锤,慢慢地,敲碎了对方的所有牙齿。
执行官带着佐隆,恭敬地向着黑暗中的男人行了鞠躬礼,然后转过身,轻轻地带上了门,给了他们一个私人的空间。
“很狼狈啊,曾经的红衣大主教,奥古斯丁大人。”
男人双手交叉,托着下巴,染色的镜片掩去了凌厉的目光。
“是你……是你……是你……哈哈哈哈……”囚徒走进了见面室,他抬起肮脏的脑袋,忽然发出疯子般的大笑。
“你成功了?”许久,奥古斯丁才安静下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成功了,不,我应该是早就成功了。只是这一次,没有副作用了。”
男人微笑。
“死灵之狱好玩吗,主教大人?”
“毕竟,在海特莱拉那老鬼的占卜下,接下去的麻烦事情自然是要忒洛斯去抗。我啊,还是在死灵之狱休息休息。”
奥古斯丁耸了耸肩,露出了老狐狸狡猾的笑容。
“海特莱拉的踪迹在很多年前就消失了,即使我动用湮灭机关和异端仲裁庭的所有资源,也找不出她的一丝踪迹。”
男人推了推眼镜。
“是那个男人吗?那个名叫黎塞·丹瑟的男人?”
奥古斯丁幸灾乐祸地看着男人,这么多年了,他从未看到这个男人露出吃瘪的表情。
“是啊,毕竟和我来自同一个家乡,真是让人苦恼啊。”
莱茵公爵扯下了一直披在身上的黑袍,他很年轻,年轻的就像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但是他的眼神是那么沧桑,如同古稀老人一般,稳重,带着死亡一般的寂静。
“听说挪黎之战开始了,我听说了蔷薇的伯爵殿下。”
“泽维尔·凯·丹瑟,他的眼睛,让我有些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