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厉害?”赵可桢很怀疑。
“当然了。”赵尔笙歪着头看着父亲。
“那好,我交给你一个任务。”赵可桢严肃道。
“知道了,不就是要见面嘛,明天放学的时候你来接我,然后我让他跟着我上车,你们在车上谈好了。”赵尔笙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很懂啊!”赵可桢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能有多难,”赵尔笙撇了撇嘴,“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赵尔笙挥了挥手。
夫妻两人又对视了一眼,然后无奈的走了出去。
“这孩子,很聪明,一点都不像你。”刚出门,雍婕就突然说道。
“什么话!”赵可桢怒了,狠狠的瞪了雍婕一眼。
“不过也不像我,”雍婕紧跟着摇了摇头,“她的心理素质真的很不错,一点都不像我。”
“那咱们这女儿,到底像谁啊!”赵可桢哀叹着。
.........
“周协理,早啊!”
第二天一大早,赵尔笙就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图书馆。
“早啊,赵小姐......”耿朝忠百无聊赖的回答。
耿朝忠有点头疼。
显然,自己的拒绝并没有让赵尔笙放在心上,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跟你说个事。”赵尔笙却没有在乎耿朝忠想什么,直接来到了耿朝忠的办公桌面前,托着下巴专注的看着他。
“说吧,借什么书?茶花女还是呼啸山庄?”耿朝忠头也不抬的说道。
“都不是,我爸要见你。”赵尔笙严肃的说道。
“你爸?”耿朝忠抬起头。
难道赵可桢把事情全都告诉他女儿了?
“对,我爸,”赵尔笙稚嫩的脸上依然严肃,“今天晚上我不住校,我爸会开车来接我,你跟着我上车,我爸有事跟你谈。”
“谈什么?我跟你爸又不熟?”耿朝忠无言。
“但我跟你熟,我爸跟我也很熟,我就是你们俩的中间人,”赵尔笙一本正经的说着,“还有,谈的是国家大事,很重要,有关日本人对我们中国人进行殖民教育的事。”
“你......”耿朝忠惊异的抬起了头。
很明显,这个小姑娘知道很多,但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都知道了,”赵尔笙神秘的朝耿朝忠眨了眨眼睛,“我告诉你,最好不要得罪我,你的所有秘密都被我藏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会把你的秘密发给报社,到时候,你一定会被开除!”
“你.......”耿朝忠的脸色有点发青。
“还有,从此以后,我就是你和我爸之间的单线联络人,你可以完全的信任我,好了,注意保密,再见!”
说完,赵尔笙挥了挥手,蹦蹦跳跳的离开了,只剩下耿朝忠呆若木鸡的坐在那里。
耿朝忠使劲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又拧了自己一把。
他怀疑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这太荒谬了!
荒谬到自己根本无法相信,他怀疑,即使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都没人相信!
我特么!
.......
下午五点半,赵尔笙果然准时来到了图书馆外面,远远的就开始向耿朝忠眨眼睛,耿朝忠无奈的站起来,跟着赵尔笙往外走。
到了校门外面,果然有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那里,耿朝忠示意赵尔笙先进去,自己单独往外走了一里地后,才钻进了等在一旁的轿车。
轿车里,赵可桢坐在前排开车,后排坐的是赵尔笙。
“怎么?有盯梢?”赵可桢问道。
“嗯,燕大门口那个特别警所,里面的所长罗永乾,我怀疑是武藤的人。”耿朝忠说道。
“嗯,方站长果然谨慎,”赵可桢点了点头,“相信方站长知道我是红党的人了吧!”
“知道,上面刚开始派人刺杀你,任务的接收人就是我。”耿朝忠说道。
“你要杀我爸?”身旁的赵尔笙瞪大了眼睛。
“别插嘴,”赵可桢吩咐了赵尔笙一句,也不理会女儿气恼的表情,继续说道:“你既然能登门入户,取我的性命应该不难,但你一直没动手,我想知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看在尔笙的面子上,我不想亲自动手,所以交给了赵利君,就是被特高课抓住的那个。”耿朝忠淡淡的说道。
“哦,我女儿的面子挺大啊!”赵可桢似笑非笑的说道。
“如非必要,我不会杀中国人。”耿朝忠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神情。
“就连代老板的命令你都敢拒绝?”赵可桢呵呵一笑。
“代老板并没有让我亲自动手,”耿朝忠撇了撇嘴,“杀人,并不一定要亲自动手。”
“那我还是感谢你,”赵可桢笑了,“不过,我想,你恐怕是早就想到,代老板并不是真的想杀我吧?”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耿朝忠也笑了,“代老板吩咐了,只要你不损害党国的利益的同时,还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有关日本人的情报,杀不杀你无关紧要。”
“那好,情报来了,”赵可桢熟练的驾车绕北平兜着圈子,“日本人给了我一个任务,要我在北平的中小学安插一些东北来的教室,对北平的学生进行殖民教育,这件事,你最好问问代老板的看法。”
“我会禀报给代老板,但什么时候会有行动,我不能确定。”耿朝忠说道。
“我只是跟你说一声,动不动手,选择权在你们。”赵可桢淡淡的说。
“还有别的事吗?”耿朝忠似乎想要结束这场谈话。
“有,”赵可桢目视前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我想请你保护好我的女儿,万一我出了什么事,我想要你帮我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爸!”旁边的赵尔笙说话了。
“我答应你,”耿朝忠点头,“我们特务处的宗旨是驱除日寇,复兴中华,保护民众,你的女儿不是红党,也并非叛逆,自然在我的保护范围之内。”
“好,方站长,我有点喜欢你了,”赵可桢的表情有点复杂,“同室操戈,相煎何急,我有的时候也在想,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们是叛逆,”耿朝忠的表情也有点复杂,“攘外必先安内,内部不靖,谈何抗日。”
“叛逆吗?”赵可桢苦笑,“我记得,曾经我们的关系很好。”
“那是曾经。”耿朝忠只说了四个字。
“方站长也是黄埔毕业吧?”赵可桢似乎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是。”耿朝忠的回答依然很简洁。
“黄埔前四期的教官,绝大部分是共产党人,”赵可桢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我记得,当年从北平去黄埔的学生,我还是面试官之一。”
“北伐的时候,你们有功劳。”耿朝忠叹了口气。
“是有功劳那么简单吗?”赵可桢呵呵一笑,笑容里有点悲色,“丁泗桥,贺胜桥,北伐的哪一场关键战役,不是我们共产党人敢死队冲锋在前,华阳道不是我们共产党人,你们那个委员长,能活到现在吗?”
耿朝忠沉默不语,赵尔笙也在静静的倾听,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父亲说起往事。
“委员长也没有难为救他的人。”耿朝忠又叹了口气。
“算了,不说这些了,”赵可桢摇了摇头,“我想你清楚,是谁对不起谁。”
“赵先生如果没事的话,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耿朝忠岔开了话题。
“嗯。”赵可桢找了个胡同,停下了车。
“再见。”耿朝忠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爸爸,周协理是黄埔军校毕业的?”看着耿朝忠的背影,赵尔笙问道。
“是啊,黄埔军校,呵呵,黄埔军校。”赵可桢苦笑了一声。
“我听说,黄埔军校里的学生,都是能文能武的高材生。我去上海的时候,听人说,很多女学生都想嫁给黄埔军人。”赵尔笙眨着眼睛说道。
“你听谁说的?”赵可桢回头看了女儿一眼。
“报纸上说的啊!”赵尔笙回答。
“你长大了,嫁谁都好,就是别嫁军人。”赵可桢面容有点严肃。
“为什么?现在都说,嫁给军人是荣誉。”赵尔笙有点不以为然。
“因为,军人.......”赵可桢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
耿朝忠在路边切了两斤杂碎,用油纸包了,拎着慢慢走。
赵可桢显然是想争取自己,否则根本不会对自己说这些。
但自己当然不能告诉他,两人都是同路人,甚至,王剑秋都是在自己的保护下才得以生存。
还有那个小姑娘......
耿朝忠不知道赵可桢为什么还把她留在这里,按照纪律,一旦身份泄露给家人,那是一定要酌情转移的,还把这个小姑娘留在这里干什么?
赵可桢不头疼,自己头疼啊!
走了几步,来到了王剑秋的货栈,一帮人刚刚歇工,正坐在院子里吃饭,看到耿朝忠进来,不由得都站起身来。
“坐,坐,”耿朝忠笑眯眯的走到桌子上,把油纸包放到桌面上,“切了几斤杂碎,熟的,大家都倒着吃了!”
“谢谢六哥!”几个人齐声答应。
“孙越,你的伤怎么样了?”耿朝忠看向刚刚从日本人那里放回来的孙越。
“好多了,这狗日的日本人治伤还真有一套。”孙越被打得猪头一样的脸消肿了不少,看上去清秀了很多。
“哈哈!“众人一阵大笑。
“六哥,有事?”王剑秋看耿朝忠进来,早就加快了速度,几下扒拉完碗里的饭,跟着耿朝忠进了屋子。
“大事没有,小事有几桩,”耿朝忠看了看屋外的兄弟们一眼,低声问道:“呆了这几个月,有没有人注意这里?”
“没有,大家都是真枪实弹的干活,应该没什么问题。”王剑秋说道。
“嗯,”耿朝忠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张存款单,低声道:“这是三千大洋,你多物色几个屋子,买下来让弟兄们变换身份搬进去。”
“搬家?为什么?”王剑秋有点诧异。
“这日子待久了,怕不安全,早做点准备。再说了,以弟兄们的能力,老做苦力也不是个办法。”耿朝忠说道。
“那好,我去做。”王剑秋点头答应。
“不过,房子买好了,人要慢慢走,这边不能一次都走尽,明白吗?”耿朝忠嘱咐道。
“这个我明白。”王剑秋答应道。
“还有,等会儿吃完了,让兄弟们进来,我有话要说。”耿朝忠说道。
王剑秋答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耿朝忠摸着怀里的几张美金,暗自沉思。
武藤这小子动作倒是很快,昨天说要打款,今天上午就到了账上,整整六千大洋,算得上一笔巨款了,看来,他对自己倒很重视。
过了一会儿,几个兄弟都走进了屋子,耿朝忠拿出剩余的价值三千大洋的美金,往桌子上一拍,朗声道:
“最近从日本人那里发了笔小财,今天过来,正好让大家分了,不多,每人300美金!”
众人都是一阵发呆,这六哥前段时间刚分钱,怎么现在又要分?
“别愣,都拿着了!”耿朝忠下令道。
几个人这才走到桌子前,把钱都分了,只不过,上面还多留了一份。
“好了,你们先走,孙越留下。”等众人拿了钱,耿朝忠摆了摆手。
等众人离开,耿朝忠讲桌上的钱推过去道:
“孙越,这份你拿着,给还在日本人手里的那个兄弟老家打回去。”
“大哥,他,他叛变了!”孙越脸上露出几分不自然。
“我知道,听我的,打回去。”耿朝忠冷冷的说道。
孙越有点发懵,特务处家法,叛变者一律制裁,不株连就不错了,还要给他分钱?
“他已经叛变投敌了,这样也要分钱?!”孙越忍不住质疑。
“投降了的,在我眼里也就是死了,怎么,你有意见?”耿朝忠冷冷的看了孙越一眼。
“没意见.......”孙越低下了头。
“孙越,投降过去的兄弟,只要没对我们造成实质损害,那我只当他是殉国,不当他是叛变!以后见了面,那就是各为其主,绝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你明白吗?!”
“明白!”孙越连忙低头答应。
“还有,从今天起,你乔装了在外面,这家伙投靠日本人,一定就在附近,你找出来,告诉他这件事情,让他来跟我见一面。”耿朝忠说道。
“明白!”孙越眼睛一亮,他有点明白耿朝忠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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