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调侃的话却让书生精神大振,连忙追问道。
“掌柜的,是朝着北面直走就行了?会不会需要绕弯什么的?”
“怎么,你真打算去?”
掌柜说完又特意提醒一句。
“咱这晚上可不安生,有不少野狗,甚至还会有野兽游逛,搞不好外头还可能有鬼怪呢,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走夜道都把你吓死了吧?要不这样,你带着哪些书,或者带没带什么文房四宝,我让人帮你拿去典当一下,足够……”
“多谢掌柜,告知了,小生就不在这住店了,小生自己走就是,小生自己走!”
本来书生还以为这掌柜要好心收留自己了,但一听到要典当自己的珍视的书籍笔墨,哪里还愿意留下,直接背着书箱就出了客栈,他一路上背着书箱又不是没有风餐露宿过,胆子也没外表看上去那么小。
掌柜的见书生头也不回地走了,下意识在柜台后面踮起了脚喊道。
“哎~~那书生,典当又不是拿不回来,几本书算什么啊!”
书生还是不回头,挥了挥手之后脚步反倒是加快了,因为此刻天色确实越来越昏暗,西边已经只能隐约看到残阳之光照耀的晚霞。
计缘三人站在河店客栈对面的街角,全程目睹了这书生的来和去,等对方背着书箱小跑离去,杨浩就忍不住出声了。
“计先生,他已经走了,我们也快跟上去吧?”
“不急,我等慢慢走过去便可。”
三人交流完毕,便一起朝着慢条斯理地朝着北面走去……
“汪汪汪……汪汪汪汪……”
“嗷喔……”
“汪汪汪汪……”
“喵……”“喵呜……呜呜呜……”
城镇中某些地方不断有狗叫猫叫声传出,甚至偶尔能看到流浪野狗成群结队地跑过,有些叫声听着着实瘆人,好似孩子在啼哭。
计缘三人一个是道行高深的修仙之辈,一个本就是临死之前的九五之尊,剩下一个也是先天宗师级数的武者,这等环境之下也显得从容。
但那个书生就没那么从容不迫了,双手后背着按压住书箱,能跑多快跑多快,带着气喘一直朝着北面跑。
“怎么还没看到啊,怎么还没看到啊,怎么这么远啊?那客栈掌柜不会是骗人的吧?”
书生已经背着书箱走了挺久的了,现在连城镇那夜间萧瑟的街景都看不到了,周围的杂草和树木也多了起来,瘆人的狗叫声好似哭泣。
书生脚步不由放慢了,天已经黑了,他现在处于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后方城镇建筑有些远了,更是在才入夜的黑幕中看不真切,周围都是杂草和树木,有些大树长相还十分怪异,而前头则望不着所谓的河神庙,别说河神庙了,连条河都没有。
“嗷嗷呜~~~~”
身后有犬吠声传来,书生回头看看,远方隐隐能看到好几双绿油油的眼睛,顿觉头皮发麻身上渗汗,这怎么看着像狼多过像狗啊。
“汪汪汪……”“汪汪汪……嗷……”
书生是真的怕了,一咬牙一跺脚,只能再次往前跑去,就算要回城镇也得走个迂回,所幸似乎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祈求,沿着破烂小道走了一阵,当他打算穿出小道迂回去城镇的时候,才跨过草丛边的几颗枯树,在书生眼前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庙宇建筑。
“河神庙?真的有!太好了,太好了!”
书生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朝着前头跑去,并且此刻月亮也露出云头,月光提供了一些能见度,看得出这庙宇不算太残破,至少看起来门窗完好,外围甚至还有一个院子,只是院门已经不翼而飞。
穿过院门后,书生几下走到庙宇前头,脚步就下意识慢了下来,庙内黑漆漆的看着有些怕人,他弯下腰伸手捡了一根地上的树枝,然后敲打起庙宇的门来。
“砰砰砰砰……”“砰砰砰……”
敲打几声之后见里头没动静,树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小心用树枝推开了庙门。
“吱呀~~~”
略显尖锐的咯吱声下,庙内的景象呈现在书生眼前,在月光照射下隐约可见,庙室其实不小,说是河神庙,但神像早已经没了,只有一个底座在,里头有些木板之类的杂物,还有一些干草,甚至有篝火木炭的痕迹,显然有其他人留宿过。
这下子书生胆气大增,背着书箱就走了进去,随后放下书箱整理地面,清理出一块合适的地方之后才想到要生火。
“糟糕,我的打火石……”
在书箱中翻找了半天,书生却并未找到自己的打火石,还发现自己书箱门的一角破了个小口子,八成是之前慌乱快跑的时候,将打火石颠了出去,不幸中万幸的是,书籍和笔墨等物倒是都在。
“哎……如此讲究一晚吧……”
书生无奈,过去关上庙门,往干草上一躺,算是认命了。
此刻,计缘三人正慢慢靠近河神庙,在计缘眼中,周围确实有些邪性了,走到院外,李静春四下张望后道。
“这为何叫河神庙?又没见到什么河流。”
杨浩读过《野狐羞》的这一部,同李静春解释道。
“有河啊,我们来时那条杂草丛生,旁边树木怪异的路就是河,只不过早已经干涸好多年了,庙自然也荒了,先生,我们过去么?”
计缘笑了。
“三公子你本就是来看狐女的,到这反倒矜持了?”
“嘿嘿嘿,只是客气客气罢了。”
说完,杨浩一马当先,直接朝着内部走去,李静春随即跟上,计缘则落后一步,扫视四周之后才朝前走去。
这世界是他施法所化,但他不可能自己主导每一个人和动物的行动,也不可能细化每一颗草木,是他在看过小说故事之后,以天地妙法的神奇延伸一切,所化出的天地正是以假乱真,除了书中故事之外,万物生灵、黎民百姓,都各有心思。
而那边的杨浩已经开始叫门了。
“里头有人吗,有人吗,荒庙无主,我等路过此处,能否借宿一宿啊?”
正昏昏欲睡的书生听到外头的响声,一下就惊醒过来,随后是有些惊喜,他站起来看看外头,能见到有人站着,赶紧走到门前探了探,似乎也有书生,顿时心下大喜,将撑着门的木板拿来,亲自为外头的人开了门。
“有人有人,几位要留宿就里边请,地方宽敞呢。”
“多谢多谢,在下杨浩有礼了!”
杨浩毫无生涩之感的从皇帝身份过渡到书生,甚至朝着这么一个小民主动行礼,后者自然也赶紧回礼。
“不用客气,小生王远名,也不过是个借宿荒庙之人。”
“哦哦哦,久仰久仰!”
杨浩笑着跨入庙中,王远名虽然有那么一瞬间奇怪自己为何会被对方“久仰”,但马上意识到不过是客套话,就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杨浩身后的两人。
“李静春,三公子的随从,王公子好!”
李静春一拱手就进入了庙中,王远名赶紧侧身回礼,而这时计缘也进入了庙中,朝着这书生微微点头。
“鄙人计缘,王公子好。”
计缘的气度和之前两人截然不同,看着更像是一个学识渊博之人,王远名莫名有种儿时初见夫子的感觉,不由多恭敬一分。
“先生好,请进。”
几人进去之后就商量着生火,虽然都没有打火石,但计缘谎称自己带了,让人捡柴枝过来的时候,瞧瞧屈指往柴枝中一弹,豆大的火苗就出现在引火的枯草中,很快这篝火就生了起来。
火一起来,庙宇内就温暖了不少,加上人也多了,看着都很和善,王书生心中的几分惧怕感早就消散了,同三人热切的聊着。
“哦哦,原来三位也找不到住处啊?”
“是啊,两家客栈的客房全都满了,这里的人又都十分防范外人,入夜了少有人应门,就是应门了也回绝我们借宿,还好打听到这里,过来碰碰运气。”
王远名闻言连连点头。
“哎,我就更倒霉了,本来能住店的,结果钱袋子没了,也不知道是丢了还是遭了贼,不得已来这了。”
书生说这话的时候哀叹语气很重,除了对自己倒霉的气愤,竟然也有一丝丝不用为自己那干瘪钱袋感到难堪的庆幸。
“哦,光顾着说话了,我见几位都没带什么行礼,应当也没有带着吃食,我这书箱中还有几个干饼,烤软了我们分而食之?”
“那可太谢谢王公子了,杨某今天就吃了点米糕,早就饿了!”
“多谢王公子啊!”“恭敬不容从命了,今夜吃王公子的饼子,改日一定请王公子吃几顿更好的!”
“哈哈哈,我辈读书人当明圣贤礼,既要知书达理,也须急公好义,客气什么!”
几人聊天越来越投机,尤其是那个杨浩公子,和他聊天,王远名甚至有种他乡寻得知己的兴奋感。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