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京城,周府。
三天了,周恒压根没出门,手中整理出来的策论,还有那些算学的试题,周恒晃晃脖子,卷起来丢在一边,地上举着藤条蹲着的薛铭宇一脸的忐忑。
周恒脸上一冷,瞥了一眼铭宇。
“蹲好手举高,这算学你在家练习了这么多天,怎么越算越是错误这么多,一个三位乘除法还搞不清楚了,还有这道题,就是让你求需要种植多少树,怎么就算不明白?
之前连鸡兔同笼的问题,你都可以解决的,现在怎么了,是不是希望我很暴力的毒打你一顿?”
说着周恒站起身,抓着铭宇手中的藤条,高高举起。
铭宇也不求饶,还是老老实实撅着,双手抓着脚踝,脸上都是愧疚的神色。
“这题如若是直接给我数字我会计算,可是他弯弯绕绕这样问,如何能知晓什么意思?”
周恒一脸的懵,气得心口生疼,举着藤条来回踱步。
这小子死脑筋,整个一个榆木疙瘩,之前觉得很聪明,现在看分事儿,就这个机灵劲儿都不如薛老大。
抓起藤条,朝着旁边的椅子上就是一下。
别看藤条纤细,这玩意韧劲儿足,啪一下,将桌子上抽出一道淡褐色的痕迹,铭宇一哆嗦,赶紧再度蹲好。
周恒叹息一声,将藤条丢在地上,拍拍桌子。
“滚过来,看着这题是如此做的,用脑子听!”
随着讲解,铭宇渐渐理解,周恒知道他是有些一根筋,心思纯真,不是个聪明的,但是明事理,为人正直,这都是他优秀的地方,不过也妨碍了他对一些事物的处理能力。
不过这世上的事儿,不是都明明白白告诉你是可以怎么做,周恒让他算这样的题,不过是尝试去理解,多么无礼的要求或者复杂的环境,都要能找到破解之法,或者这件事本身的意义在哪儿。
“......知道总体的长度,还有种植的间距,你就可以乘出所需要的均等份,不过永远不要忘记,最后要加一个,毕竟后面结尾还可以种植一棵树,这样的题就是如此分析的。
就好比盖一个房子,你知道一面墙的长宽高,还有砖的大小留下缝隙多少,你就可以计算出这面墙,甚至这个房子所需要各种材料多少,这样采购的时候就不会迷茫,至少什么都有计划。”
铭宇恍悟,当时北山建设的时候,朱三福确实在房间里面算了好久,一直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将自己累成那个样子,现在想想,看来就是在算用料,怪不得北山开工这么久,压根没有什么耗损。
“看来,朱管家才是个中好手,他的算学是真的厉害。”
周恒一怔,这小子怎么开始学着打岔,自己在想办法让他捋顺思绪,他倒好整个走神儿了,想着朱三福?
周恒捡起藤条朝着桌子上敲了敲。
“欠打是吧,就不能好好听着,朱三福会心算,你行吗?虽说科举的时候算学没有多难,可现在是为了开拓你的思维方式,怎么这么讲都不用心?”
房间一角,薛老大蹲在地上抱着玉米啃着。
旁边的朱筠墨则拿着一串炸土豆片,戳了戳薛老大的手臂。
“喂,你就不去劝劝,看着这回是真生气了,你弟真的是好挨揍了!”
薛老大摇摇头,咽下口中的玉米,抹了一把嘴角。
“公子比我上心,我担心啥?再说三天了要打早打了,我看着都生气恨不得上去扇两巴掌,公子这么用心教,他还跟朱三福比,能比得了?朱三福是什么脑子?”
朱筠墨一怔,眨眨眼一脸的不解。
“朱三福很聪明?”
薛老大点点头,朝着周恒他们扬扬下巴。
“公子说了,朱三福是真的聪明,不说旁的就新厂施工这些事儿,都装在脑子里面,什么材料用多少,缺多少人工,什么都清清楚楚,这是天生的才能。
之前也就是霄伯在,所以显示不出他的能力,世子将霄伯留在大同,这才有了他施展的空间,所以他是最有脑子的一个,知道什么光什么晦,这词儿我记不住了!”
朱筠墨将竹签子放下,仔细想想别说薛老大说的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之前真的是小瞧这个胖子了。
“还真是,不过这一说,我还真想霄伯了,不知道他们在大同如何了?”
薛老大一脸的不担心。
“北山的玉米和金土豆已经收完了,公子说了拿出来一半晾干后送往大同,希望在大同第一个开展种植,明年大同就不会为吃食犯愁了!”
朱筠墨点点头,没再说话,毕竟周恒已经计划的如此周全,如若大同不缺粮食,父王也能更轻松一些。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即响起牛三花的声音。
“薛大哥开门,跟公子说一声,宫里来人了!”
薛老大吓了一跳,瞬间呛咳起来,憋得脸通红,赶紧喝了一口水,压下去这阵感受,瞪圆了眼睛站起身,看向世子。
“宫里来人?”
世子踢他一脚,那牛三花对薛老大有意思,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不过见到薛老大的反应笑得不行。
“赶紧开门,愣着干啥?”
“哦哦,好好!”
薛老大赶紧将门打开,果然一个魁梧的身影杵在门前,两腮上带着一坨红鲜艳无比,关键是配上有些娇羞的表情,薛老大整个人都不好了。
“薛大哥......”
“说正事儿,谁来了?”
牛三花有些不开心,不过知道正事儿要紧,还是赶紧说到。
“就是一个白胖胖的太监,说是宫里来的,门房让过来通知公子正好我在那,所以帮着跑腿的。”
薛老大和朱筠墨互相看了一眼,不用说也知道来的是什么人,赶紧回身,发现周恒已经过了。
“走吧去看看。”
说着出了房间,朱筠墨他们跟在后面,都是一脸好奇,毕竟这个时辰方公公来访还是有些意外的。
一到前院,看来回春堂的人都不傻,已经将方公公迎进来坐在正厅,周恒赶紧快步上前。
“方公公大驾光临,让周某蓬荜生辉啊!”
方纪忠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别说皇帝,就是他见到这个周恒也是觉得开心,这小子是真的会说话。
“咱家就是替陛下跑个腿,这会儿请周院判随咱家入宫一趟。”
周恒一怔,赶紧面带笑容,瞥了一眼身侧的朱筠墨,方纪忠只是叫自己进宫,而且是这个时间,难道是有什么不适?
他的杵状指看着油光发亮,心肺功能已经下降到了一定的程度,虽然补药顶着,还有刘仞杰在一旁调理,这会儿倒是突然有些什么症状也在所难免。
只是老皇帝从未让自己详尽诊治,显然是更加信任刘仞杰,而今天这是......
周恒脸上郑重了几分,压低声音说道:
“那周某是否要带药箱?”
这句话问的非常谨慎,没有明确人,只是说事儿,方纪忠脸上带着赏识的神色,朝着周恒微微摇头。
“不用,随咱家入宫一趟就知道了,至于其他到了还是问陛下吧。”
周恒躬身施礼,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所以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朱筠墨的身上。
“那烦请世子帮着照看铭宇的课程,刚刚我出的那些习题要在我回来之前做好,不然今夜不用睡了。”
朱筠墨看看方纪忠,虽然不解,不过既然人家不说,自然不能追问。
“行,一会儿我就拿着藤条看着他,你去吧!”
周恒点点头,跟着方纪忠上了宫中的马车,马车的影子消失在昏暗的街道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