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俩干不过他们,藏起来不丢脸。”
绰约的月色之中,悄悄地在林三才耳旁说话的是陈立松。
…………
在陈立松现身月下丛林之前,他被刘保与陈小东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团说不成话,手脚更是动弹不得,但心里很清楚:就凭一根短短的细铁丝,是不可能磨断粗麻绳的。
不过,他发现了一件事:把细铁丝打了个勾,便可将绑在手腕上的粗麻绳勾开!
从小就在风山、刀峡狩猎,用麻绳在各处设陷阱,更何况进行过一段时间的秘密训练,麻绳能打什么结,陈立松能不清楚吗?
尝试磨断麻绳的时间花了不少时间,而解开它,就那么轻轻松松地一瞬间。
强行弄断它很难,顺势解开它就这么简单!
重获自由的陈立松到角落弄醒了张田农。
张田农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懵懵地不知所措。
要跟张田农说太多也无益于事,陈立松便从他身上摸走了手枪与子弹就出了门。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那是刘保正带着他的士兵,要下山去追林三才。
然而让他更心焦的,却是从忠义堂里传来的一阵阵笑声!
那是李飞脚在忠义堂跟他的手下喝得正欢!
就凭一支破手枪,能把刘保的人全干掉吗?更何况陈立松也不是好杀之人。
就凭一支破手枪,能从李飞脚手中顺利地把林青荷安全带走吗?陈立松没把握,更何况他也没跟林青荷承诺过啥。
左右为难之际,他就想看一眼林青荷,想看看此时的她究竟有多糟糕。
当然,他不敢冲进去看,因为这里是李飞脚的刀峡。
他远远地绕了一点路,悄悄地从昏暗的树林中往灯火通明的忠义堂望去。
没想到的是:此时的林青荷正笑意盈盈,端着酒碗与刀峡众人喝得个神采奕奕!
陈立松头脑中感到一阵晕眩,心情直觉得要比自己躲在暗处看他俩入洞房还要难受。
他知道,李飞脚对林青荷确实是真心的,而且林青荷又是自己的什么人呢?要是林青荷跟着自己,难道就比她跟着李飞脚好吗?
晕眩一会,陈立松清楚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再说:林三才今晚可不能死在刘保这小人手上!
他便暗自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深深地看了林青荷一眼,咬紧了牙,紧紧地揣着手枪,赶紧抄近道去追林三才了。
…………
此时已是深夜,刀峡的怪石密林多,随便找一处地方藏一会根本就不是事儿。
看着刘保带的人一个一个鬼鬼祟祟地从跟前走过,又在草丛里趴了好一会,确定再听不到皮靴踏地的声音了,他俩才坐了起身。
四处的虫子夜鸟也开始陆续醒来,在丛林里踊跃作声。
林三才托起机关枪朝下山的方向瞄了几眼,咬牙切齿地嘀咕道:“要不是你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老子的机关枪一阵扫射,让这群不杀鬼子专跟我们作对的败类,通通到地下找他娘的他爷爷报到去!”
他的酒劲已全散去了。
“你又说什么傻话了?他们可大都是刀风镇的子弟!”
“你的小媳妇呢?真决定把她让给李飞脚了?”
“她不是我小媳妇,你别胡说!”
“不是就不是。你是我林家寨女婿,得记住:金珠才是你媳妇,我就给你把金……”林三才突然想起林明琼交待过,别把林金珠的消息对外泄露,尤其不能让陈立松知晓,但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给收了回来,接着又说道:“说实话,李飞脚对那小媳妇还真上心,嫁给了李飞脚也好,你以后也没那么多心事了。”
陈立松听他既提了林金珠又说到林青荷,心里一阵酸楚,脑海一片空白,便不作回答。
林三才急急忙忙连夜往山下走,本是想回陈庄帮林明琼把林金珠给找回来,但陈立松跟着,又觉得有点不方便了,便问道:“我俩一会去哪?往回走找李飞脚喝喜酒去吗?不过这时候上去,恐怕李飞脚早入了洞房了!”
“下山。”要是回刀峡直面李飞脚与林青荷的喜事,陈立松实在不敢想像。
“下山干嘛?山下鬼子说不定正架着机关枪等着你我。”
“那倒不会,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找刘国龙一下。”
“你担心刘国龙与赵大富发现了粮食仓库?”
“有这种可能。”
“他俩替鬼子找粮食吗?”
“赵大富本就是汉奸,但刘国龙应当不会。”
林三才却说道:“当汉奸这种事,难说刘国龙不会。”
刘国龙曾经替鬼子办过事,害过林三才。
“我相信他。”
陈立松清楚,鬼子害死了刘国龙的媳妇,所以他相信,刘国龙现在应当极度地憎恨鬼子。
“那到底回去找李飞脚,还是下山?”
“你刚才不是要下山吗?”
这回林三才还说得挺好,说得跟唱戏文一样激昂:“你想上山我跟你进寨,你想下山我陪你返乡。”
“那回去吧。”
“你到底是让我跟你上山,还是返乡呢?”
“回去”这个词,突然变得很有意味。
“找刘国龙去。”陈立松担心的是:自己的那块地,准确地说,是那块地里的秘密。
“你找你的刘国龙,我回我的风山。镇上有鬼子守着呢,我们分散了才好进城嘛!”
事实上,林三才今晚不会回风山的。
他觉得不仅得替林明琼救回林金珠,还要想办法让陈立松与林金珠能够重逢。
“那走吧。”
“你真决定,要把你小媳妇送给李飞脚了吗?”
“什么废话这么多嘛!你这大半夜下山来,得小心!”
二人一起动身小心下山。
不知是夜深的缘故,还是鬼子劳累的因素,镇上并没有鬼子踪迹。
刀风镇的黎明将至,陈立松敲开了刘国龙家的门。
黎明。
刘国龙见陈立松突然出现在面前,一下子慌张起来,神色也黯淡了下来。
“陈……陈立……陈立松,你起这么早?”
“不早了,天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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