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可知。
这些绿衣人,正是飞龙宗派出的袭扰小组。
而他们只杀骡马的做法,正是出自于艾冲浪的授意。
在三十万大军跟前抢走粮草?
根本不可能
烧毁粮草?
倒是能做到,但这样做,岂非给官道沿途的西域百姓带来灾难?
血魔教行事本就肆无忌惮,本就视人命草芥,自家粮草被毁,怎能不大抢一气?
因此,烧毁粮草,受损受难的只会是西域百姓。
……
杀掉拖运锱重的骡马,至少有三点好处:
第一点好处,可以延缓血魔教的行军速度,为艾冲浪和阵法堂布阵赢得时间。
厉无阴总不能不管给养吧?
手中有粮,心头才不会着慌。
小武神以上超能,虽然已辟谷,无须以五谷补充能量,但其他人呢?
第二点好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削弱血魔教的战力。
一头骡马的拉力,至少相当于四条壮汉。
少了六十头骡马,那就得从战斗部队中抽人顶上。毕竟,山区的寻常百姓家,可是并无骡马可抢。
寻常百姓,也推不动泥泞中的锱车。
这一抽,至少就得两百四十人。
可以想见,这两百四十人将粮车推至飞龙宗时,必定已经精疲力竭,哪里还有力气扛起大刀战斗?
而这,是在袭扰小组就此偃旗息鼓的基础上。
谁知他们还会不会再度袭击?
第三点好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达到示敌以弱,以骄敌兵的效果。
只杀骡马不杀人,而且只敢在大部队远离的情况下动手,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绿衣人的战斗力不高。
连战斗力不强的勤务队都不敢击杀,只敢杀毫无反抗之力的骡马。
究其原因,不就是怕被勤务队拖住么?不就是实力不强够强大么?
……
厉无阴在得知只是死了六十匹骡马,教徒无一伤亡的情况后,不由一声冷哼:“看来,之前打探得来的消息属实。这飞龙宗,也就只有那艾冲浪一名够分量的高手。”
第二副教主陶永林点头道:“教主说的不错除了那艾冲浪,余者皆不足惧”
第三副教主冷遻遻冷笑道:“实力不足恃,使这些小手段又有何用?不过多苟延残喘一些时日而已。”
只有第一副教主孙万川保持了一贯的谨慎:“飞龙宗会不会还有后招?万一断了粮草,恐怕军心不稳呐”
厉无阴大手一挥:“老二还是这般小心断了粮草?飞龙宗和落雨镇人口众多,还怕没有我血魔教教众吃的那一口?如果不是扰民之后担心军方出手,此行连粮草都无须携带!”
在厉无阴眼里,飞龙宗已然是囊中之物。
……
原来,臭味相投的厉无阴、孙万川、陶永林、冷遻遻四人乃是结义兄弟。
排序,正是仿照他们的职级。
陶永林仰头哈哈大笑道:“二哥这谨慎性格,是该改改了一旦咱血魔教成功称霸武林,你那点魄力身居高位、号令一方…啧啧,恐怕有丢人之嫌啊”
素来狂傲的冷遻遻,更是对孙万川的谨小慎微摇头叹息不已。
如果不是孙万川武功仅次于厉无阴,以他的威望,绝对不会坐上血魔教第二把交椅
……
厉无阴抬手止住陶永林、冷遻遻对孙万川的奚落:“既然老二有此顾虑,那就抽调三名大帝加强勤务队吧。丢失粮草事小,影响军心事大。嗯,老三你去安排一下。”
陶永林点头道:“老大英明”
尔后,转身掉头而去。
血魔教大军前进的脚步不停,并未因勤务队遭受袭击而慢下速度。显然,区区数十人的袭击,根本并未被厉无阴放在心上。
更何况,只杀骡马不伤人的袭击,那叫袭击么?
充其量只能算是袭扰而已。
陶永林在安排三名大帝一阶加强勤务队后,迅速追上厉无阴所在的中军。
……
入夜。
官道两旁那一条长达数十里的火龙,正在逐渐熄灭。显然,血魔教已然安营扎寨完毕,并已入睡。
大军长途跋涉本就很容易困顿,加之泥路难行,饶是习武之人,也是感觉有些招架不住。
此时。
暴雨倒是住了,但却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
细雨随风飘飘洒洒,在如此炎热的夏季,让人感觉很是清爽。
然而,对勤务队而言,却无异于凄风苦雨。
全是黄土铺就的官道,经过近三十万大军的踏踩,早就泥泞不堪。
再洒上绵绵细雨,更是滑溜之极。
司职战斗的大军已经呼呼入睡,他们这些负责保障的勤务队却还在泥泞中苦苦挣扎。
用一步三滑的形容,也毫不为过。
几乎被烂泥糊住三分之一的车轮,前行的速度越来越缓慢。他们的喘息声,也越来越粗重。
他们还不能停下来休息。
因为,暴雨来临之时,勤务队就已经跟不上大军的速度。而在骡马被斩杀过半后,速度更是骤减。
如今,至少已经脱离大军三十里之多。
在黑灯瞎火,且担心劫匪去而复返的情况下,精疲力竭的勤务队,如果不是有三名大帝守卫兼督促,他们恐怕会扔下一些粮车也不一定。
粮草固然是大军的生命,自己的生命更是属于自己。
哪个更重要,自是不言而喻。
……
勤务队一面诅咒老天下雨,一面痛骂劫匪杀骡。
同时,还暗恨自己不争气,武功低弱到连上阵搏杀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做一名低人一等的勤杂人员。
一群苦命汉子正与粮车搏斗间,数十条黑影突然从两侧密林中疾飘而出,如鬼魅一般,迅速杀向那三名大帝和余下的骡马。
呯呯嘭嘭的打斗,仅仅持续了十数息。
数十黑影即闪入密林中消失不见。
战场上,横七竖八地留下了一地的尸首。
那三名临时受命加强勤务队的大帝和余下所有骡马的尸体,赫然在列
这一次,勤务队也死伤十余人。
显然,劫匪袭杀的主要目标仍然是骡马。
显然,劫匪也敢杀人。
而且也有杀人的实力
……
这些尸首中,最无辜的当属那些骡马
咱招谁惹谁了?
不过是做下苦力而已,没想到竟然成了别人袭杀的首要目标
什么时候咱变得如此重要了?
没想到,做苦力竟然是一项高危职业。
看来,即使是做苦力,也得要跟对人啊
否则,连小命都会莫名其妙地丢掉。
……
当陶永林闻讯而至时,那些黑衣人早已杳然无踪。
瞅着满地残肢,他的脸色变得铁青,内心一万头草泥马疾驰而过
二哥说的没错,这飞龙宗还真是冤魂不散,还真敢击杀我血魔教之人!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迅速斩杀三名一阶大帝,倒也有点实力。
莫非是艾冲浪亲自出手?
应该不是!
瞧此模样,他们袭杀的目标仍是骡马。
如果是艾冲浪率队,魄力定然不会如此之小,怎么也得尽歼勤务队吧。以其小武神之能,歼灭这些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的勤务队,不过须臾之间而已。
那就还是之前那些绿衣人?
充分利用雨幕、夜色的掩护,袭击我实力最弱,且脱离大军的勤务队…
哼,还真是狡猾啊!
……
待得听说这批偷袭者,乃是身着黑衣后,陶永林的眉头不由越收越紧:
无论是否艾冲浪亲自出手,都不得不承认,这些偷袭者不可小视。
白日袭击时,着装颜色为绿色,跟草木相近;暗间袭击时,着装颜色为黑色,跟夜幕相近。
这样,隐蔽性自然要高得多。
行事谨慎!
明明实力不弱,却偏偏能而示之不能。
连老大都被他们骗过,白白折损了三名大帝。
哼,以为换身马甲就能骗得过本武神?
这次老夫亲自坐镇勤务队,看有谁还敢偷袭!
一百二十头骡马一死,这勤务队基本废掉了一大半。嗯,还得调派人手前来加强。
总不能将这一百二十车粮草白白扔掉吧。
浪费可耻啊!
……
厉无阴是位心大之人,更是位冷血之人。
在听得汇报后,他并未表现有多气恼。
对麾下教众的死,根本就不置一词。
而是不动声色地带上最精锐的五千尖刀队,径直折返至勤务队。
来到惨烈的事故现场后,厉无说的第一句话是:“骡马也是条生命,它的血不能白流,炖了吧。”
众人闻之,无不发懵。
教主这是什么套路?
还以为他要为一百二十只骡马报仇雪恨呢,原来竟然是要吃它们的肉?
机敏的陶永林率先反应过来:“老大这是打算让尖刀队吃饭喝足了,好替它们报仇?”
厉无阴赞许地看了陶永林一眼:“不错!为咱们血魔教累死累活的骡马不能白死。”
……
此言一出,众皆暗自鄙视不已
教主还是一如继往的虚伪!
好像多痛惜骡马似的。
既然痛惜,何不让其入土为安?
吃它们的肉,分明就是废物再利用嘛!
嗯,说是利益价值最大化也行。
同时,四周的教徒又暗自心寒
勤务队也就罢了,本就是血魔教最底层的存在,可那三名被斩杀的大帝,总归是尖端战力吧?
教主对他们的死,竟然漠不关心。
唉,看来在教主眼里,咱们还不如这些骡马来得有价值啊!
……
还未与飞龙宗有正面接触呢,血魔教就已经开始变得有些离心离德。
窥斑见豹。
血魔教虽然势大,虽然同出一门,但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而已。
厉无阴并非不知该如何收买人心。
能成为血魔教的教主,他的智力绝对没有问题!
如此做法,乃是坚持本心而已。
不在乎别人看法,随心所欲地行事,这就是厉无阴的本心。
其实也可以理解。
血魔教本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邪教,厉无阴是最大的邪教头子,又怎能奢望他会以正常人的方式行事?
邪教之邪,不仅仅体现在修炼功法上,而且还会体现在行事作风上。
这还是因为称霸武林的重任在肩,厉无阴的表现正常了许多,若是换成以往,像遭受敌袭、死一些教徒这样的小事他根本不会过问。
除非自己的教主地位受到了威胁,除非危及血魔教生死存亡之事,他平常甚至难得在人前露脸。
……
众人飘飞的思绪,被厉无阴的第二句话所打断:“将粮草全部分发下去!尽可能消耗一空。搏杀,还是轻装上阵的好,免得再被拖累!”
说完之后,厉无阴直接闭上双目。
就这么直挺挺地进入了调息状态。
如此教主,让众人极度无语。
不过,却是无人胆敢违逆他的指令。
厉无阴的这两条指令,其实很是贴切实际
吃掉骡马肉,虽然不能涨士气,却是可以涨力气。大战之前,多一分力气,自然就多一分获胜的希望。
让战马吃饱喝足,是同样的道理。
而将给养分发到教众手中,既砍掉了勤务队这个负担,又可让教众在战斗中及时补充能量。
……
接到两条指令后,勤务队虽然很是忙碌了一阵,但他们的心情无疑愉快之极。
没有了锱重,意味着他们不必再跟深深的泥泞较劲。虽说直抵战斗前沿很可能会被斩杀,但至少有了吸收血气晋阶的希望。
武功差距,至少不会被同门越拉越远。
一直做勤杂之事,根本无法吸收到敌人的血气。而血魔功的初中级阶段,本就很是依赖掠夺式吸收。
相对于在血魔教最底层挣扎的无奈,他们更愿意上阵杀敌。
战死,不过碗大一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活命,意味着武功增进,距离大声说话又近一步。
只有与敌厮杀,才有机会成为人上人!
……
术有专攻。
勤务队虽说武功不高,虽说很是疲惫,但收拾起骡马肉来,仍是极为利落。
混着野菜的肉香,很快飘荡在濛濛细雨中…
这边厢。
教主、副教主和五千精锐在大快耳颐。
一口烈酒,一口骡马肉。
凄风苦雨中,在这荒凉林间官道间能有这般享受,委实快活之极。
那边厢。
进入酣睡状态的前军,正在惨遭杀戮。
由于有四位小武神交替感知危险,因此即使连遭受偷袭,狂傲无边的厉无阴仍然没有派出警戒哨。
这无疑给袭扰组的偷袭带来了极大便利。
为防止喷射的热血惊醒他人,为防止浓浓的血腥味警醒他人,袭扰组采取的击杀方式全是拧脑袋。
咔嚓!
脑袋转圈三百六十度。
既干净又利落。
直到收割了上千条人命,才被起来放水的一名卷发大汉碰破。
他迷瞪瞪地摸出随军帐蓬,立即被眼前的情况惊得睡意全无:数十条黑影宛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不断出入一顶又一顶随军帐蓬。
咔嚓声不断,在黑夜中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敌袭!”
一声饱含恐惧的大叫,瞬间震荡在夜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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