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鲁那雷夫一脸愕然。
而伊鲁索的声音却是更加戏谑:
“还没理解吗?”
“这个镜世界里的所有物体都只是现实中物体的‘影像’。”
“人当然不能对一个虚影产生影响,所以你在这个镜世界里,拿不动、移不开、也破坏不了任何东西。”
这些话有些令人绝望。
波鲁那雷夫这才猛地意识到,对方自觉必胜的那股底气是从何而来:
因为伊鲁索可以在这世界里随意使用物品,还有替身相伴助战。
而波鲁那雷夫能用的就只有自己从外界带来的一双肉拳,除此之外便无法获得任何助力。
这根本就是不对称的战斗。
镜中人力量再怎么不出色,也不是赤手空拳的人类能够打倒的——当然,承太郎除外。
“可恶,这样的话...”
“我岂不是在被拽入这镜世界的那一刻就输了吗?”
波鲁那雷夫如此无奈地自言自语。
而伊鲁索则是很快冷下脸来,继续他那没有完成的战斗,或者说,处决。
“镜中人,杀了他!”
伊鲁索本人小心地站在几米开外的汽车旁边。
为了防止翻车,他并没有任何让波鲁那雷夫接近自己本体的意思。
名为镜中人的人形替身利用自己充裕的射程,远远将主人保护在身后,冲着波鲁那雷夫再度猛扑而来。
那拳头迅捷有力,虽然远远没到快得让人看不清的地步,却也极难躲闪。
而波鲁那雷夫已经坐了多年轮椅,直到昨天晚上才刚刚找回健全的身体。
他已经太久没有战斗力,即使身体恢复了健康,但他的身手也终究是比不上年轻时那个全盛的剑术大师。
更何况,他现在手上还没有剑。
面对镜中人那迎面而来的铁拳,波鲁那雷夫只能狼狈地抬起双臂招架。
这势大力沉的拳头重重殴击在他的双臂之间,巨大的力量瞬间震开了那两条碍事的胳膊,径直地倾泻到了那张带着伤疤的脸上。
波鲁那雷夫的脑袋被一拳揍得偏斜出去。
他不由地吐出一口鲜血,又晃晃悠悠地向着侧面倒去。
而镜中人的拳头马上就又像是甩不掉的梦魇一般,追着他狼狈倾倒的身体紧紧地撵了上来。
“不行...”
“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输。”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人不可能靠喊口号、靠回忆杀就突然爆发力量。
在完全打不过的情况下,敌人力量越弱,情况反而愈发不妙——
因为那样只会让弱者死得更慢,被折磨得更惨。
现在被镜中人如撵鸡打狗一般吊打的波鲁那雷夫,遇到的便是这样的糟糕状况。
“必须得想办法攻击到他...否则我就只能坐以待毙。”
“那么,在这个镜世界里,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伤害到他?”
波鲁那雷夫在竭尽全力地思考。
身上挨的拳头再重,也没有影响到他大脑的运转。
终于,一个模糊的想法在他脑中浮现:
“既然这镜世界的物体都只是现实中物体的‘影像’...”
“那我只要能让现实中的物体发生改变,这镜中世界的物体应该就能跟着变化吧?”
波鲁那雷夫这么想着,目光马上就注意到了此刻正远远站在汽车旁边的伊鲁索。
伊鲁索身后的那辆汽车,那汽车上的大块车窗玻璃,此刻正好可以成为让他看到外界,也就是现实世界情况的“显示屏”。
“看到了...我的银色战车就站在外界的汽车旁边。”
“如果让它把身体转到3点钟方向,再朝车身出剑的话...”
波鲁那雷夫心中的想法愈发显得明晰:
“或许能击破汽车的油箱!”
想到这里,他马上在脑海中给自己留在另一个世界的替身下了命令。
镜子中显现的那银色骑士当即转过身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斩出一道剑光。
那剑光在顷刻间撕裂了车身的铁皮,刺穿了汽车的油箱。
随着剑势舞动,那油箱中的汽油伴随着银色的剑刃喷涌而出,在半空中喷出了一道折射出五彩斑斓的油花。
“什么...这声音是?!”
镜世界中的伊鲁索骇然一惊。
因为在现实世界中油箱破裂、油花喷涌的那一瞬间,镜世界中的汽车油箱也跟着破裂了。
那油花在镜世界里骤然喷涌而出,猝不及防地喷了伊鲁索一身汽油。
所幸他的反应足够及时,足够机警。
在听到身后那剑刃撕裂铁皮的声音传来的一刹那,伊鲁索就开始下意识地向侧面翻滚躲闪。
纵然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浇了一身汽油,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远离了那辆油箱破损的汽车。
这一滚滚出去好几米的距离,算是保证了他的安全。
“好险...竟然想利用镜世界的特性来直接攻击我的本体。”
“如果刚刚慢上一步的话,那家伙的替身恐怕就已经把汽油点着了吧?”
伊鲁索擦拭着沾染到脸上的汽油,如此惊魂未定地想着。
与此同时,他望向波鲁那雷夫的目光也变得更谨慎了:
“这么快就想出办法反击。”
“真是让人完全不敢松懈啊,这个大叔。”
“既然如此,镜中人——”
伊鲁索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不要给他能看到镜子的机会!”
波鲁那雷夫刚刚能操纵银色战车玩出那种危险的事情,完全是因为他通过镜子看到了现实世界的情况,掌握了银色战车站立的具体位置。
那么只要不让他看到镜子,他自然也就没办法再利用被堵在外界的银色战车做什么小动作了。
于是,受了一惊的伊鲁索马上发动了更为猛烈、也更为谨慎的攻击。
一方面,他悄悄地退到了十几米外,让本体和那辆危险的漏油汽车、还有可能还藏有什么底牌的波鲁那雷夫保持了绝对的安全距离。
另一方面,利用镜中人在镜世界中无比充裕的射程,伊鲁索开始遥控着替身发动攻击。
镜中人再度冲杀上前。
这一次它不再是单纯地攻击殴打,而是极有目的性地将波鲁那雷夫向一个方向推搡。
那是车头朝向的方向。
因为挡风玻璃被引擎盖挡住,这个方向上的镜子就只剩下了那根镶嵌在车头的窄窄的金属细条。
这还是波鲁那雷夫之前为了逃跑弄出来的“镜子盲区”,现在却成了伊鲁索用以断绝他和外界联系的绝佳战场。
“就在那杀了他!”
伊鲁索远远地吼道。
在这怒吼声中,镜中人把波鲁那雷夫拖到车头的位置,展开了新一轮的更加暴虐的殴打。
那拳头毫无顾忌地轰击在人体最脆弱的胸腹之间,如洪波一般的巨力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波鲁那雷夫的内脏。
波鲁那雷夫的防御愈发艰难,愈发难以为继。
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伊鲁索已经有了防范,这家伙站在十几米外,就算银色战车真能引爆汽车也炸不到他。
而更糟糕的是,波鲁那雷夫现在还看不到外界的情况,看不到银色战车的具体位置,只能依稀地记着银色战车还站在那辆汽车的侧面。
“不...不能就这样下去。”
“镜世界里的我什么都做不了,想要获胜就必须从外界入手。”
“虽然我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翻盘,也根本看不到希望,但...”
“我至少得看到外面,看到外面的情况——”
“不然的话,我就连发现那一丝可能性的可能都不会有。”
波鲁那雷夫紧咬牙关,如此决绝地想着。
或许人体真能爆发出什么潜能,这一刻他完全放弃了防御。他没有再出手阻挡,而是拼了命地迎着镜中人的拳头...
一头蹲了下去。
这一蹲当然不是向敌人低头认输。
他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视线能从镜中人的胯下绕过阻挡,看到那块镶嵌在车头的窄金属条。
这金属条真的很窄,而且距离现在的波鲁那雷夫足足有数米之遥。
这么远远地瞄上一眼,又真的能看到什么吗?
也不过是短短一瞬的影像罢了。
在这短短一瞬的模糊影像里,没人能保证他真能看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为了这短短一瞬,这概率小的不能再小的一次机会,波鲁那雷夫放弃了防御,把自己的要害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敌人的拳下。
镜中人就这么顺势砸下一拳,朝着波鲁那雷夫的脑袋重重地擂出一拳。
这一拳直将他打得头破血流。
痛苦和晕眩自大脑传遍全身,让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但波鲁那雷夫那双原本焦灼而迷茫的眼睛却反而亮了:
“那一瞬间...”
“我...看到了!”
就像是十几年前投射进开罗公馆的那一缕阳光。
黑暗之中,他抓住了希望。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