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州。
苏信从蝴蝶谷里出来后也不急着赶路,再加上还跟着姚天禧这个拖油瓶,沿着官道一路向北,花了差不多三天多才来到了雄州。
这里属于南雄路,是一座大城。
很多江南江北的大药商都在这城里设有站点商铺,用以收购采药人从西南大山里采到的药材。
所以这雄州城商贾云集,极为繁华。
不过城里的武林人士也意料之外的多了些。
“师傅我饿了。”
刚进入雄洲城,姚天禧便摸着肚子,愁眉苦脸的不走了,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那座三层的酒楼,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又看向了苏信,眼神里满是渴求的神色。
苏信从怀里掏出了钱袋看了看,大概还有十多两银子。
吃饭是肯定够了。
现在天近晌午。
两人也走了一上午的路,他倒是无所谓,不过自己这小徒弟年纪还小,半天没吃东西,饿了也是正常。
“小二,捡几道麻利的,不用等太久的菜端上来,再加一壶绍酒,四碗米饭。”
“得嘞!客观您先坐,稍等!”
进了这鸿运酒楼。
苏信对着正忙得脚不沾地的店小二招呼了一声,而那小儿也笑着答应了下来。
“师傅,没想到城外兵荒马乱的,这城里的酒楼却依旧这么热闹!”
姚天禧转着脑袋看了看。
这酒楼里基本上已经坐满,里面坐着的,大多都是负刀夹剑的武林人士,一个个的都在大呼小叫呼朋引伴的喝酒吃肉。
见了如此一幕。
又想到之前在城里看到的那一大坨江湖人士。
苏信些奇怪想着,这城里怎么突然汇聚了如此多的武林人士。
难道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不过对此苏信不太上心,毕竟这事跟他也无甚关联,他只是在心里想了想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苏信扫了一圈之后,就连一张空桌都没找到,他们师徒俩只能找了一张二楼一个角落里只有一人的桌子,这里清净一些,在问过对方不介意之后,苏信师徒俩便跟对方凑了一桌。
“累死我了,师傅咱们能不能走慢一点啊!”刚一入座,姚天禧就对着苏信抱怨了起来。
“嘿!”
苏信听后冷笑了一声。
他斜着眼睛看了自己的徒弟一眼,淡淡的说道:“现在离着谷里还不远,你要是觉得累,我便再送你回去,反正没了你这个拖油瓶,我脚程起码能快上一倍。”
“我就说说,我就说说!”
听自己师傅这么一说,姚天禧连忙打了个哈哈,扯开了话题。
不过苏信可不吃这一套。
他哼了一声后继续说道:“当初可是你非要跟着我来的,我说不行,你非说是两年没见家人了,想要去大都看一下姚师兄,我不带你你就打滚耍无赖,还故意的煎乖了药,我没办法才带你出来的,否则的话,我才懒得带你呢。”
原本苏信是打算一个人出谷的。
无论是这个小徒弟,还是自己从龙王那里半是威胁半是强迫的抢来的小昭,自己都打算让他们都留在蝴蝶谷里。
毕竟他们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一点。
但最后他实在是拗不过自己这个小徒弟。
而且他说的话也确实很有道理,这小子在谷里待了两年。
确实两年间没见过父亲了。
当时姚天禧说这话的时候,也触动了苏信心弦,他想起了他已经八年未见的家人,自己的这个小徒弟还能在大都见到自己的亲人,但他呢?
他都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待满了年限之后,会到哪里去。
是回到原本的世界,还是去往一个新的世界?
他不知道。
他不是不近人情之人。
所以他便带着这个小徒弟一起出了蝴蝶谷,准备去袁州给周子旺赠礼之后,便带着他一路北上,顺便还可以一路行医,增长见闻,去一趟元大都让他们父子俩团聚一下,正好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在元大都里办。
“师傅,我最近读了许多佛经,我觉着我自己有慧根,我想……”
姚天禧眼珠一转,他又说起了这几日里天天在苏信耳旁念叨的一些话语。
“这事你得问我姚师兄,也就是你爹才行,你师父我说了可不算。”
苏信想都没想的就一口回绝。
出家?你开什么玩笑呢!
自己这个小徒弟这几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跟自己说他想出家当和尚,还说自己看破了红尘,他听着就觉得荒谬,你他么就一个十岁的小屁孩,你还能看破红尘?
我看你连红尘是不是红色的都还没看明白吧!
“哎,师傅,师傅,你听我说,我这次是认真的,六祖慧能在《坛经》上说……”
姚天禧仍旧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自己师傅,但苏信却是理也不理他,最后实在是被他说的烦了,才直截了当的说道:“本来你当不当和尚我也不管,但你们姚家一脉单传,你要是当了和尚,你们姚家怎么办?这事必须得你爹说了算。”
看到自己师傅说的这么坚决。
姚天禧自然是一脸灰心丧气的表情,他最后只能是小声嘀咕着说道:“……我连自己的法号都取号了呢……”
不一会。
苏信点的几道菜便端了上来。
一盘油汪汪的烧鸡,一盆鲜美的鱼汤,一大叠卤好的牛肉,外加两个青菜,一道清炒竹笋,一道拌三鲜。
简单是简单了一点,但色香味俱全。
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苏信也邀请让他们一起拼桌的那人一起吃,那人推辞了一下,在苏信的坚持下,也就不再客气了,这人也不是白吃,他让小二再上一份店里的招牌菜水晶东坡肘子。
“这店里的这道东坡肘子乃是一绝,远近闻名,原本的雄州守将乌力翰达鲁花赤逃跑之前,每天都要这鸿运楼送一道肘子去他的府上……嘿嘿,不过自从袁州的周将军上月把袁州路的鞑子全歼之后,那乌力翰吓的连夜就跑了!”
那人也是好客健谈之人,刚刚一杯酒下肚,便主动聊起天来。
周子旺起事的袁州离着雄州并不远。
之前周子旺跟元军交战了几场,都是大获全胜,附近的几座大城的守将听闻后皆是望风而逃。
苏信刚刚从蝴蝶谷出来。
对这些消息自然也不怎么熟悉,所以他也听得津津有味。
他进城时便发现了驻守在城墙的人似乎不是鞑子,反倒像是一些汉人,而且其中的一多半,仿佛还没接受过正经的训练,跟普通人也没甚区别。
当时他就觉得奇怪,现在听这人一说,知道了内中缘由,心里的疑惑也就解了大半,不过他还是出言询问了一下。
“你说那些士兵啊……”
这人对这些小道消息知之甚详,他听了苏信的疑惑之后,马上就笑着说道:“……乌力翰走了,那些鞑子也不敢待,也就都跑了,城里也就没人守卫,那些富户豪绅便让他们家里的家丁护卫临时去充数,不过他们之前已经给周将军去了信,周将军回的信上说,他马上就会派人来接手的,算一算,差不多这几日也就到了。”
“砰!”
正在这时。
离着苏信他们不远的一桌,一个壮汉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同时嘴里怒喝了一声。
“岂有此理!”
这壮汉的手劲极大。
蒲扇大的手掌拍在这张结实的木桌上。
竟然硬生生把这实木制的桌面给拍成了碎片。
只听到了一声吱呀的刺耳声响起,原本桌子上放着的茶壶茶杯,纷纷跳将起来,跌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旁边的一个小二顿时就被吓的呆在了原地,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跟那个壮汉一桌的是两个穿着丐帮百衲衣的人,那两人的衣服是一身干干净净的绸缎衣服,只是故意在这衣服上打上了几个补丁,并且两人的身上都挂着四个布袋,显然是丐帮净衣派里的四袋弟子。
这两个丐帮弟子中的一个,兀然上前的一步,一伸手便扼住了那个小二的脖子。
这丐帮弟子的脸上有一道狭长的伤疤,他脸上肌肉扭曲,显得他这道伤疤更加的狰狞,那小二早已经吓傻了过去,浑身抖的如同筛糠。
“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你凭什么先给他们上菜!你这是看不起我们丐帮不成?”
刀疤脸丐帮弟子嘴里恶狠狠的说着,一边说,他还一边指了指吃的正欢的姚天禧,同时还用凶狠的目光看了苏信几人一眼。
而跟苏信同桌的那健谈之人则是悄悄拽了一下苏信的袖子,低声说道:“那两个是宋氏兄弟,是这雄洲城里丐帮的主事人,最近丐帮要在这里遍邀群豪召开武林大会似乎要商讨什么大事,丐帮来了许多高手,你们师徒俩年纪轻轻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千万鲁莽冲动,在这个时候惹恼了丐帮弟子,恐有大祸!”
听到这人言语里的关切,苏信点了点头,说道:“谢过朋友高义了。”
“客……客官……许……许是……许是小的……记……记错了……”那小二吓的面色苍白,嘴里结结巴巴的说着。
“记错了?连这点事都记不住,你要这双耳朵还有什么用?”
刀疤脸冷哼了一声,一只手往腰间一抹,只听到噌的一声,手里便多了一柄闪亮锋利的匕首。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那小二被这刀疤脸的话吓的满脸恐惧,看到他手里那柄都已经贴在了自己脸上的雪亮匕首,不住的大声求饶。
不过这刀疤脸却仿佛充耳不闻。
“嘿,既然没用了,我看就把你这一双耳朵给剁下来吧!”说完,这刀疤脸狞笑了一声,手臂一抬,手中的那柄闪亮锋利的匕首就向着这店小二左边的一只耳朵削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
只看得到一道光芒闪过。
又听到当的一声。
那刀疤脸的匕首刚要割到那店小二的耳朵上时。
一根竹筷飞射而来,准确无误的打在了刀疤脸手中的那柄匕首上,而那刀疤脸刹那间觉得户口一麻,手里攥着的那柄匕首再也拿捏不住,顿时手里就是一松。
那柄匕首便被这突然射来的竹筷给打的飞了出去。
这匕首一直飞出了五六丈的距离,深深的插入到了一旁的墙壁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