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白衣教如今势力,那小将自然也见不得杨云澜这教主,是以未过多时,便有一修士来接。
这修士是个旁门散修,功行微弱,元胎修为,勉强有几分道术在身的模样。
见了陆玄与罗贤,先是一怔,随即诧异道:“敢问道长与武当山陆真人有什么关系?”
却原来,这修士曾也有幸见过陆玄,而早年紫贞山上陆玄授宝杨云澜时还是童子模样,也无炼形图变化之能,又不曾使了幻术,这修士自然只记下了陆玄童子相貌。
如今再见,却是认之不出,只以为他是个武当来人,但并非陆玄本人。
陆玄见此,哪里瞧不出这修士心思,摇头失笑,却也无奈,大袖一拂,即成童子模样:“我便是陆玄。”
修士见之大惊不已,忙作揖拜道:“小人有眼不识真人,怠慢之处,还望真人恕罪!”
陆玄自不会与他计较,随即在其人领路下上了山去。
未多时,到得主殿之中,便有人通知杨云澜,将她请了过来。
也是功行有成,虽说看上去略长了几分年纪,杨云澜面貌倒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当然气势是愈发的足了,凭白衣教如今局面,也是正常。
见得陆玄,忙过来拜:“陆爷爷!可有许久不曾见您了。”
陆玄只见她来,也不见苏游等人,想是不在山中,想到罗贤要谈的事情,少不了要有苏游在场,不由道:“怎不见苏游和观燕?”
虽说白衣教发展成如今模样,教中能说上话的人物应该不少,但此世到底还是修行人为上,实力背景压在那里,轻易也不会有什么人生出反意来,所以陆玄也不问白衣教其他人物。
只将罗贤欲求合作的事情说了,让杨云澜他们自己去商议便可。
“陆爷爷此番过来是找苏兄的么?”
杨云澜问道。
陆玄摇了摇头,转过头来,给杨云澜介绍起了罗贤,道:“这位是罗贤罗兄,乃是我的一位道友,此番是罗兄有些事情想和你们白衣教做些生意,牵扯不小,是以才有我来做搭个桥,苏游那小子惯是给你出注意的,想来你做决定少不了要他给意见,我才问起他。”
杨云澜并不曾见过罗贤,不过隐约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哪里听过,但一时半会儿也没能想起来。
当然还是没有失了礼数,既然是陆玄的朋友,这关系就不能轻慢了,于是忙与罗贤见礼。
罗贤也不多话,略作了些回应,还等陆玄将事情说明,才好搭话。
虽然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在杨云澜看来,自家这位陆爷爷极少为什么事情特地来白衣教找她。即便是真来了,多半也只是因为个人关系,对她进行一些照顾而已。
如此一看,此番特意带着罗贤来此,必然不是小事。
而且本身陆玄也说了不是什么小事,这让她想得更多了些。
若是放在以前,她这会儿指定让陆玄直接说了,而且多半听完之后不管是什么事情,不会有太多的意见,全凭陆玄指点。
可现在情况不同,仔细说来,当年她主持白衣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自己祖母的遗愿,后来则是为了自己与苏游的修行,可到了现在,白衣教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白衣教了,大势裹挟之下,她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到千千万万的人,自然而然的也就多了许多的考虑。
于是略作沉吟道:“若是这般要紧事,确实还是让苏兄回来一趟比较好。”
“陆爷爷不妨与罗真人先在山中休息两日,苏兄所去地方不远,以他能耐,若得了消息,两日功夫当能回转。”
陆玄自无意见,这等大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商议好的,即便是苏游回来了,少说也需要一段时间的打磨,哪怕是决定合作,也有许多的地方要仔细揣摩,倒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功夫。
而且陆玄本人来了此地,大抵也算是表达了一些自己的态度,凭苏游和杨云澜的心思不难看出来,具体会做出如何选择,现在也只能看他们自己。
究竟成与不成,陆玄也没有太多想法,就他本人而言,自然是希望能成的,毕竟这能够促使罗贤手下的神道体系可以得到快速的发展,成为一股足以借用的力量。
若是不成,虽有几分遗憾,陆玄也不会太过在意,不管是武当开府,还是千三大劫,都是他的修行之劫,能够借到足够的外力自然是好的,但是借不到也不必要生出太多杂乱想法,修行还是要靠自己。
且不说别的,此前他耗费十余年功夫四方云游,得以突破元神,对此就已经有了足够领会了,这会儿当然不会把这件事情当成自己的执念。
而这也是他出关下山之后,就有意没再深入插手到罗贤手下神道布置之中去的原因。
该结的缘法已经结了,成与不成,不必太过介怀。
秉持如此想法,陆玄自然而然的将事情抛在了一旁,自顾在山中游玩起来。
相比之下,罗贤想法就要多了许多,毕竟事关他成道机缘,若是合作能成,会给他带来莫大的好处,心神引动,自然难以平静。
陆玄也没想过劝他,回过头来反倒是整理起了自身之物。
早在证就元神,福地之中稳固境界之时,他就对自身的所有进行了一番整理,各类法器都有祭炼,稳中有进,没什么好说道,飞剑之上,虽然多年不曾斗法,但元神既成,与此道反而更多精进。
而遁法、玄功之流,说不上有什么太大的进步,可也没有落下。
唯一要提到的便是九嶷鼎了,凭他如今修为,元神散仙功果,祭炼九嶷鼎已是有了可能,待日后炼成元婴,更是可以借助九嶷鼎前古奇珍之力做不少的事情,此宝也完全足够作为镇压武当山的法物。
开府之前,陆玄肯定是要将九嶷鼎请回来的,当然,具体还要看峨眉方面是什么一个情况。
这会儿也尚且不好说定。
峨眉为了应对千三大劫,烧炼法宝,耗时已经许多年头,还在陆玄未曾入道之时,便已经在祭炼了,甚至还可以往前推不知多少年,五位仙真共同祭炼,便是再厉害的宝物,百十年下来,应当也该有个结果了。
更何况因为陆玄缘故,得了九嶷鼎这等造化宝鼎去炼,有寻得赤真子所留仙府,入手一处六丁神火脉,几番叠加之下,进度应该更快。
想到这些,陆玄心中便有决定。待得白衣教和罗贤的事情有了一个结果,寻个时间他还是得去赤真仙府拜访一遭,问问进度。
说来也是有些无奈,武当开府之事,他并不好借助峨眉力量,不然哪怕武当真个立下来了,也是不伦不类,于道有损。
否则他完全可以求助于峨眉,甚至拿九嶷鼎来做个交易也并非不可。
法宝究竟外物,尤其九嶷鼎这等前古之宝,并非自身相伴而长,说不上什么伴身成道之宝。
还有一件事情,便是神英夫妇的孩儿,也是他的三弟子李灵云,十余年过去都不曾来武当,也不知是还没调理妥当,还是生了什么意外,只是这些年也不曾得到传信,如今得了空闲,还是要去看看。
既然定下了师徒关系,便不是身外之事了。
……
这般在山上琢磨了两日,苏游总算是回来了。
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来见了陆玄和罗贤。
“陆前辈,罗前辈。”
相较于杨云澜,苏游的变化要大了不少,也许是处理白衣教事物耽误了修行,能够看出他这些年来功行并没有多少长进,反倒是年岁增长所带来的元气消耗,让他本身模样看上去老了不少。
“教众事务近年来愈发的多杂了,不得已只能四处兜转,耽误了不少功夫。”
苏游致歉道。
“你二人也坐下说话吧,既然回来了,关于罗兄之事我也可以先与你们说说了。”
苏游操持白衣教也是他的选择,致使如今结果,他也不好去多说什么,况且如今白衣教起势,坐定南方,待得日后只要不生意外,便是国教一般的存在,从中能够得到的好处也足以弥补苏游这些年的耽误了,甚至更进一步,乃至几步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所谓阴阳变化,放在这里也是适用的。
具体日后会是如何,尚且没有定论,陆玄自然不好为此多费口舌。
二人遂也坐下。
虽然说的是一件足以影响天下的大事,但几人坐而饮茶,看上去倒是极为闲适。
见二人坐定,也自放松下来,陆玄才道:“此事颇有一些复杂,更细节的一些东西便由罗兄与你们商量了,我这里大概与你们说一说此中的情况。”
说着,陆玄便将神道相关的事情大致选了一些表述出来。
“……事情你们也都清楚了,罗兄有意与你们白衣教和石坚合作,开出个神道盛世来,若是能合作,与你们也有几分好处,具体如何还得你们自己参详。”
苏游与杨云澜听了,面面相觑,一时没有答话。
这事情确实是件大事,本身这等布局神道的事情,就算对于玄门大宗来说都不是什么小事情,何况他们两个在俗尘世界打滚的人?
看上去白衣教是在俗世闯出了莫大势力,甚至还和楚军一起统一了南方,可从另一个层面来说,白衣教这样的势力,在修行界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本身接触了修行之后,苏游和杨云澜多多少少也有这样的柑橘,甚至他们经营白衣教,很大一部分目的还是为了自身修行。
是以当陆玄口中说出罗贤布局天下神道,要与白衣教合作的时候,自然让他们吃了一惊。
神道体系这种东西和白衣教可不一样,神道布局要是成了,每一个神祇都是一份莫大的力量,或许比不得玄门和魔教的修行,但也不可小觑,想想他们两个撇去白衣教执掌者的身份之外,也就是个元胎小修罢了,陡然说要做这等牵扯到修行界的大事,多少有些反应不及。
不过经历了白衣教多年打磨的他们很快也想明白了一点,那就是罗贤带来的这件事情,对于白衣教而言即是大麻烦,也是大机缘。
白衣教虽说势力遍布南北,但抛开表面,也就是一个俗世势力罢了,但要是能够残余到神道的布局当中,就有了跃升的可能了。
甚至苏游想的还远一些,原本对于白衣教的发展构思当中,他们借鉴了不少天云鼎山天师一脉的故事,也即是所谓的扶龙庭只说,为的自然便是自家修行。
如今罗贤携神道而来,他们甚至可以抛弃扶龙庭那样有些虚无飘渺的说法,真真切切的获得一些利好。
从这个方面来看,怎么都是一件大好事。
但从另外的方面来说,牵扯这么大的事情,白衣教真的能够吃下好处来么?而且真正的合作起来,白衣教又该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其中种种,都让苏游和杨云澜一瞬间生出许许多多的念头来。
“此事只怕光凭我二人,一时也难给出个结果来。”
苏游忍不住说道。
听得他这话,罗贤却是摇了摇头,道:“凭现在的情况,知道此事的人不宜太多,何况贵教纷杂,其中各种人员都有,要是暴露太多东西出去,于计划很是不利。”
“而且我所说的合作,也还是希望贵教能在俗世的方面下功夫,譬如有意的宣扬神祇,有意的整理神人谱系等等,以白衣教现有的条件,是很有可行性的。而这些方面入手,可以一定程度上的避免让人看出背后的神道计划,也好找由头让别人想到其他的方向去,如此以来,我等才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布置。”
听到罗贤这一番话,苏游和杨云澜都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暴露出去确实有很大的风险。
而且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真要是合作起来,罗贤的一些提议都是极好的处理方向。
只是仅仅他们自己知道,偌大一个白衣教,要想顺利的做出布置就有些困难了。
二人再度陷入了沉吟之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