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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辕涛涂之谋

首止,郑国行辕,申侯帐中。

郑大夫申侯和陈大夫辕涛涂相对而坐。

话说,申侯和辕涛涂虽然分属两国,但是私交甚密,毕竟郑国在中原也就和陈国的关系尚算不错。

郑国和相邻的卫国、宋国和蔡国那是世仇,在郑庄公时期,郑国和这三国的缠斗,都能喷人一脸狗血,其时,郑国经过桓公、武公和庄公三代枭雄的励精图治,郑国势强,打遍中原无敌手,据鲁国春秋记载,鲁隐公在位十一年,在这十一年间,几乎年年都能看到郑国和其他国家干仗的记录,其中郑国和卫、宋、蔡三国干仗的记载尤多。

刚开始的时候,陈国和卫、宋、蔡组成四国联盟军,同进同退,问题是谁也没想到郑国能一个打四个,四国联盟军也不是没有打胜过,只不过都是一些小胜利,比如在郑国国都新郑的东门放了一把火、割了郑国的麦子、打败了郑国的拉拉队,就是步兵,此时以车战为主,步兵就相当于拉拉队。

总之一句话,基本上没对郑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郑国一个打四个,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是总归是有些吃力,于是郑庄公略施小计,和陈国讲和,陈国又不是小受,也没有什么喜欢被虐特殊癖好,于是同意了郑国的讲和,还主动送妹子给郑庄公太子,也就是后来的郑昭公。

郑陈之间终于化干戈为玉帛,即便是桓王要求陈国出兵攻打郑国,陈国虽出兵却没出什么力,郑陈之间的和平持续了近百年,两国聘问通使不绝,即使到了现在也一样。

大环境如此,作为郑大夫的申侯和作为陈大夫的辕涛涂,俩人私交甚密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自从去岁一别,转眼又是一年,大夫风采更胜往昔,可喜可贺!”辕涛涂拱拱手,笑着对申侯说道。

不过,话里话外却透着道不明唏嘘之意。

这其实很正常,因为去岁对辕涛涂来说,确实是灾年,这事还得从八国联兵伐楚说起。

本来大家一起蹂躏完小蔡,提刀去砍楚,紧跑慢跑跑到汉水边上,大刀磨得锃光瓦亮,就等着宰了楚国过年了,谁知道这时大哥突然说不砍了,咱撤吧。

没办法,大哥既然发话了,没意见要执行,有意见憋着忍着也要执行,跟谁过不去,不能和大哥过不去。

问题是,大哥动动嘴,小弟要跑断腿。

大家跟着大哥去砍人,本来是准备打土豪分田地的,最次也要敲一笔回去,谁知道最后一点油渣都没见到,自己还贴了不少钱,更要命的是,大哥率人从楚国撤退,回国的时候一定会经过陈、郑两国,这不闹呢吗?好处没捞到,贴钱还贴双份,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于是辕涛涂和申侯私底下商议,要不,咱劝大哥走东路,看看大海啥的,虽然没砍成楚国,但大哥提刀什么的也挺累的,看看大海,有助于愉悦心情,权当是度假了,顺便还能向东夷秀一秀肌肉,开拓一下东夷的业务,全方位展现出大哥的威武雄壮。

申侯说这点子好,也不要咱两国出粮出钱……呸,是大哥劳苦功高,度个假也是应该的,可不能把大哥累坏了,我们都是为大哥好,相信大哥会理解我们的苦心的。

于是,辕涛涂问这事谁去向大哥说,申侯说还是你去吧,这个点子是你老兄想出来的,你看我一脸正直,抢功的事老弟我可做不出来。

就这样,辕涛涂去求见齐桓公,向齐桓公讲述了跨国公司要做大做强,必须要多向其他国家扩展业务,不能固步自封的道理,齐桓公听了很高兴,觉得小弟的马仔都有这样的觉悟,何愁大事不成?没做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辕涛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申侯这个浓眉大眼,一脸正直的家伙竟然叛变革命了……

申侯在辕涛涂之后,跑去见齐桓公,对齐桓公说,大哥,别看辕涛涂这小子国字脸,看起来正派的不行,其实一肚子坏水,就拿他劝您走东路来说,是他们陈国不想出钱出粮孝敬大哥您啊,您带领我们这群小弟砍翻小蔡,又和楚国对峙,劳心劳力,呕心沥血,我们郑国是愿意孝敬大哥您的,您可不能听辕涛涂那小子胡说八道,您要走东路回国,万一和东夷产生矛盾,不是说大哥您打不过东夷,只是大哥您肯定也累了,一旦吃点亏,我们这些小弟心里过意不去啊……

于是,辕涛涂悲剧了,直接被齐桓公给囚禁起来带到齐国,要不是陈侯觉得辕涛涂这个人还不错,一车接着一车的往齐国送钱送粮,说不定此时辕涛涂坟头上的草已经有三尺高了。

而申侯借机上位,齐桓公对郑文公说,小郑啊,我觉得申侯这个小子不错,你们郑国的虎牢雄关就应该交给申侯这种忠心耿耿的人来看守。

郑文公哪敢违逆老大哥的意思,没过多久,申侯便得虎牢之赐。

辕涛涂又不傻,被陈侯赎出来之后,听说齐桓公让郑文公赐给申侯虎牢关,就已经猜到是申侯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出卖了自己,但他却并没有发作,还和往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也没有遣人去责怪质问申侯。

申侯自觉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又见辕涛涂全无责怪之意,还和往常一样,便渐渐安心下来。

话说,即便被辕涛涂知道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山高路远,辕涛涂不过一陈国大夫,还能拿他怎么样不成?

当然了,辕涛涂不知道更好。

“大夫玩笑了……”申侯客气了一句,接着说道:“大夫时遭困厄,得脱难,亦是可喜可贺!”

这话不说还好,越说辕涛涂心里越气,他差点连小命都不保,这还不是全拜他申侯所赐?

心里虽然恼怒,但是辕涛涂表面上却是风轻云淡,摇了摇头,似无奈的道:“大夫莫要再取笑于我,我当时也是迷了心窍,自取其辱罢了!”

“哪里,哪里……”申侯笑道:“大夫忠诚谋国,怎能说是迷了心窍呢?”

“只是……”申侯突然神秘兮兮的说道:“齐侯是怎么看破大夫的图谋的?”

辕涛涂叹了口气,道:“大夫莫忘了齐侯有管子、公孙子等人在,以我之能岂能瞒过管子等人?”

申侯嘿笑两声,劝道:“来来来,饮酒,莫要再提那些伤心事,我敬大夫一爵。”

一爵饮完,放下酒爵,辕涛涂说:“我听说大夫因伐楚之功,郑伯赐之虎牢,不知是真是假?”

申侯打了个哈哈,“吾哪有什么功劳,尺功未立,蒙寡君错爱,与之土地,此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辕涛涂笑了笑,又和申侯对饮了一爵,祝贺申侯得地,然后道:“大夫初得地,不知可曾厚其城墙,大其城邑?”

申侯沉吟片刻,一时也搞不清辕涛涂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如实回答道:“不曾!”

辕涛涂急道:“大夫之失策,无过于此啊!”

“哦……”申侯奇了,“大夫何出此言?”

“虎牢,险隘也,扼守东西,阻塞南北……”辕涛涂道:“郑伯以虎牢赐之,是信大夫也,大夫为国镇边非大城无以镇之,且异日事有缓急,大夫闭关自守,谁能取之?即为子孙计,非大美其城,不足以夸大夫之功,故而,窃以为,大夫当筑城自坚。”

申侯有点意动,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辕涛涂的用心,只是辕涛涂说的后两条理由,他实在拒绝不了。

郑国国内又不是铁板一块,申侯和泄氏、孔氏、子人氏所谓的郑国三良,关系并不算好,说不定哪天就会发生火拼,关键是郑国三良还都是出自郑国公族,在郑国国中的影响力极大,万一真火拼起来,申侯自度,他真不是郑国三良的一合之敌。

而且,谁不想向子孙后代吹吹牛批,让子孙后代不忘记自己。

“吾子(敬辞,相当于您)所言,吾之愿也,只是……”申侯犹豫道:“虎牢正因其险,吾大其城邑,恐诸侯不许,奈何?”

“大夫勿忧也,吾与大夫相交多年,此事吾当代大夫诉言于诸侯之前,必使诸侯应允,以成大夫之愿。”辕涛涂非常够义气的说道。

“善!”申侯大喜,“吾子大德,没齿不忘。”

“来来来,吾再敬大夫一爵。”申侯极为热情的招呼道。

辕涛涂笑了笑,毫不客气的举起酒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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