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除非有什么要紧的急事,否则是不会特意来金山岛找自己的。
林海将小安唤到房间问话,后者喘着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沓染血的银票,隐隐还带有腐臭的味道。
“今天早上长风镖局送来了这个,说是有负少爷重托。”
长风镖局就是先前林海找的那家,专门委托护送将渡真的亲笔信交到白云大师手上,眼下这笔委托金又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结果可想而知。
渡真豁然从座位上站起,嘶哑着嗓子道:“镖局出了何事?”
小安先是被渡真的大动静吓了一跳,随后老老实实的道:
“小人在来时听说,他们的队伍早在两天前刚出幽州的时候就被人埋伏了。凶手很残忍,少有全尸,镖局三十二人无一生还。”
“依小的看,这次长风算是栽了,以后这幽州城里怕是要没这个字号了……”
小安后面的话渡真已经无暇再听,他重重的坐回到原处,无声的与南宫对视一眼,神色似是有所忧虑。
两人的沉默交流让林海心头浮想联翩,听到长风镖局全军覆没的消息后,林海心头也是一阵冰凉,暗自猜想如果自己没有找镖局而是自己亲自去送,此时不知还有没有命在?
桌上的气氛就此莫名的尴尬起来,林海觉得这俩人绝对瞒着自己什么事儿,想着南宫来金山寺比自己还要晚,渡真居然有事不跟自己商量,心中就一阵不舒服。
“送信绝非你想的那样,为师也不曾料到她竟如此神通广大,看来今晚金山寺不安宁了!”
渡真长叹一声,脸上忧虑重重,反倒是南宫一脸决绝的冷声道:
“我们有金佛护身,未必就怕她!”
林海被这两人一人一句说的晕头转向,不明所以:“你们再说什么啊?什么她?金山寺怎么就不得安宁了?”
渡真长叹一声:
“不是为师瞒你,而是那妖魔凶残狡猾,知道的多了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渡真面带追忆:“三十年前我奉命彻查幽州轰动一时的连环剖心案,与那孽畜斗过一场,看似两败俱伤,其实却输的一败涂地,若非强装声势骗过了她,老衲连这三十年在金山寺的苟延残喘都不会有!更别提临死之前收下你这么个传承衣钵的弟子了。”
经过渡真的解释,林海大致明白了他们的恩怨,大概就是老和尚出手降魔踢到了铁板,然后用江湖经验和演技苟住了性命。
但是叫林海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渡真从来不跑?渡真与那妖魔三十年的和平共处,为什么在今天被打破?
“当时我身为镇府司高层,想要通知同道前来降妖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可那妖魔生性狡猾隐于人间,我又身负重伤怕她看出什么因来雷霆杀手,于是只得假装已将妖魔驱走的假象,自身又装作一副厌弃红尘的样子,隐居在这金山寺中。”
“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没过多久她还是发现了我的伤势,在金山寺与我大战数次,仗着师门的一些秘宝我每次都活了下来,可被邪气侵蚀的已呈积重难返之势,她见我早晚要死反而不敢相逼过甚,生怕我不管不顾的与她同归于尽。”
“最后我与她在金山岛约法三章,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为防我请动高人出手,她画地为牢,规定我的书信,传话等不得离开幽州境内,违之必杀!”
“我本以为三十年过去她的警惕会有所松懈,于是就假借法海之手将信送出,希望能得无定寺白云大师相助降魔,不成想却触怒了她。”
知悉了这一段前因后果的林海期盼的问:“师傅,有没有可能晚上我们诚恳一点跟她承认自己的错误,然后跟她达成和平的共识?”
“……”渡真一时无言,倒是一旁的南宫听了柳眉倒竖,俏脸上透着隐约的威严:
“妖魔杀我人族如屠狗宰羊,那妖魔更是害人无数,要道歉你去道,我死也不!”
被南宫训斥了一顿的林海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看了看渡真和尚,发现他眼中神色也是如此,最后咬牙道:
“我需要做什么?”
渡真欣慰的笑了,他收下这个弟子时日尚短,大难临头能有这种担当表现已经难能可贵了:
“法海,这是我们的旧怨,你无需插手,也无力插手,如果你真想帮忙,就拿着这根禅杖,到西湖边的雷峰塔门前,在左起第六块石砖上重扣九下,门开之后取一枚舍利回来。”
渡真返身入室内,不多时便以双手捧着一根色泽古朴的九环锡杖,面色严肃的对林海道:
“跪下!”
后者依言下跪,只隐约听到渡真手捧锡杖,口中念念有词:“穿我袈裟,不堕轮回,持我锡杖,不受毒害。”
林海双手一沉,锡杖入手竟是不下百斤,若非他此时已是先天修为,想要这样托起怕是还有十分不易。
“去吧。”
渡真双手合十,林海又看了一眼南宫师姐的背影,带着小安毅然去往西湖雷峰塔。
眼下烈阳当空,大日煌煌,妖魔在这个时候袭击金山寺显然不太和可能,它们只能等到晚上,也就是说林海有充足的时间。
雷峰塔乃是五百年前金山寺所建,共有上下十八层,上九层供奉高僧舍利或坐化金身,下九层深埋底下不为常人所知,据金山寺传说,下九层中镇压着妖神白龙,至今已传了四百年,不知真假。
前世林海不曾亲眼见过雷峰塔,但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他也确信,处身于二十一世纪的那座佛塔绝不可能是眼前这般模样。
佛塔占地极大,主仆两人站在高耸入云的雷峰塔前,显衬的他们极为渺小,林海仰天遥望,依稀可见古朴砖石吊檐上昔年隐约细腻的浮雕工序,只是五百多年岁月模糊了往昔峥嵘。
小安本想替林海前去扣门,奈何锡杖也不知是什么材料所铸,凭他初入武道的力气根本就提不动。
林海摆手示意他退下,站在渡真所说的机关处,举重若轻的对着脚下石板连叩九下。
门户森严的雷峰塔并无动静,林海重新数了一遍石板,确认无误后再次叩击,依旧没有动静。
难道渡真师傅记错了?林海迟疑的来到与渡真所说相反的方向,手提锡杖正要叩落,却忽然听到小安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