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矿务局挂出一担银子只需要一分银子的货牌,接下来的举动让官僚乡绅们看不懂了,生怕老百姓不知道煤炭的低廉价钱。
每个店铺派出一个堂倌,手里拿着一个铜锣,像个卖货郎一样走街串巷在店铺负责的胡同,四处吆喝,宣扬煤炭的价钱。
一分银子一担。
与此同时,一艘艘运着煤炭的平沙船等在了永定河和潮河两岸的津渡,早就和镇远矿务局签订文契的大宗祠,焦急的在津渡口等着。
当他们看见大河上出现了一艘艘平沙船,旗幌上写着镇远两个字,焦躁的心情平息了下来。
来家就是其中一家大宗祠,来老爷子已经七十六岁高龄了,天还没亮就起了,带上同宗子弟拿上镰刀锄头比起以往争水时还要重视。
天色微微亮,来老爷子就和其他几名大宗祠族长到了永定河位于涿州县的津渡,等了一上午了也没等到镇远侯府的货船,心里不免有些急躁。
距离大雪时节没有几天了,到那时天气才是真正的冷,到底怎么冷来老爷子这些乡野百姓也不清楚,但河里的冰都能有一只手掌的厚度,可见有多寒冷。
如果没有这一批廉价的煤炭,来氏宗祠起码会有三成冻死了这个冬天,来老爷子这样的老人冻死也就算了,但家里的小孙子们年纪还那么小。
也很有可能被冻死,万一真的冻死了,来老爷子死了以后怎么给列祖列宗交代。
“货船!货船!”
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句货船,来老爷子等几位老爷子猛的一激灵,赶紧望向了没有结冰的河面。
宽阔的永定河上,驶来了一艘艘平沙船,货船只用一块油布盖着。
在寒风的吹动下,时不时的掀起了布角,露出了黑漆漆的货物。
平沙船距离津渡还比较远,看不仔细。
煤炭又不是骨董需要趴在上面去看,只是看见黑漆漆的货物,来老爷子等几位老爷子差点流下眼泪。
那不是一船货物,而是用来救命的东西。
半柱香以后,一名管事走下了津渡口,拱手道:“让各位久等了。”
来老爷子赶忙回应道:“不就等,不就等,来了就成。”
管事把手抄经袖口,看着几名欲言又止的老爷子,笑道:“各位就别愣着了,赶紧装卸煤炭。”
来老爷子等人慌忙点头,带着同宗子弟们过去装卸煤炭,每一袋煤炭已经提起称量好了,五十斤一袋,只需要扛上各自的平板车就可以了。
至于煤炭是否会出现小出大收的情况,来老爷子坚信镇远侯不会这么做的,一是因为煤炭的价钱太过于便宜了,只要一分银子,不值得镇远侯绕那么多弯子贪图那点蝇头小利。
二是因为镇远侯也是工业派的一员了,乡野百姓不知道啥是党争,只知道工业侯成立的这个社这些年可是办了不少善事。
他们家里还供奉着粥神宋老太爷,哪里会怀疑宋老太爷的女婿。
津渡口热火朝天的装卸煤炭,来老爷子走到管事身边,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这个秦管事,乡里有一些人家比较穷苦,你看银钱能否宽限几日。”
秦管事看着突然扭捏起来的来老爷子,笑道:“这件事在下可做不了主,不过这旁边的李账房是工人票号的账房,可以提供二厘的拆借。”
听到拆借两个字,来老爷子等人就本能的抵触,当他们听到拆借银息只有二厘,每一个敢相信。
乡绅们提高的拆借银息最少也是一分,那都被乡里叫做大善人,工人票号居然只要二厘,莫不是在做梦。
李鲁生有他的谋划,工业派也会有自己的谋算,刚好借助这一次煤炭买卖把工人票号推进到整个顺天府,而不是窝在工业之城里面。
一般票号要想在乡野设立分号极难,首先就会触动官僚乡绅占地圈人的利益,拆借银息可是官僚乡绅搜刮老百姓的重要手段。
其次老百姓祖祖辈辈都陷入拆借循环里走不出来,对于拆借有着天生抵触,在老百姓的想法里不过是另一户官僚乡绅在搜刮罢了。
工人票号却有了可能,不过这一切都得感谢李鲁生给工业派创造一个大好时机。
李账房对着几位老爷子拱了拱手道:“这是工人票号推出的惠民贷,工业侯说了,只要贫苦老百姓才能得到二厘银息。”
“当然了工人票号也有商业贷,银息最低一分。”
来老爷子等人听到是工业侯的命令,也就放心了,经常周济老百姓的工业侯不会骗他们的。
这样的一幕,在顺天府各地都在发生,这些宗祠族长哪里知道,心思都在洗煤厂上的朱舜并没说这句话。
一切都是黄宗羲扯的虎皮罢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没有工业侯这张虎皮在,工人票号基本上得不到乡野百姓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