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
“哎,你这人干什么啊!”
路人发出烦躁的声音,但是当他见到撞向自己之人的相貌时,却被吓了一跳,害怕地远远走开。
街道上,一个装扮异常狼狈的人从人群中窜出。
他大口喘着粗气,半躬着身子,脚步颠簸地在街上跑着,已经凝固了的黑红色鲜血印在这人的脸上,看起来狰狞恐怖,使得街上的人都是各自避退。
候兴的双眸中闪烁着仇恨的目光,他强忍着浑身的剧痛扶着墙走进一条没人的小巷里坐下。
他是从嫪毐的府上逃出来的,后者招呼着自己手下的人把他打得奄奄一息之后便直接让人把他扔了出来。
候兴还记得嫪毐离开时回头看他的那种眼神,轻蔑、嗤笑,仿佛在他的眼中就真的只是捏死了一只蚂蚁而已。
候兴不甘心,他要报复。
而且他有足够的证据。
候兴现在要回到咸阳,他要去告发嫪毐。
贪婪地吸了一口气,他双手用力地抹过自己的脸,接着仰起头从狭小的空间望着天空,眼中透着凶狠。
但是忽然之间,候兴似乎看到了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中一晃而过,他立马敏感地站了起来,警惕地看了几眼巷子的前后方向。
候兴的喉结滚动,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向后转头。
只是还未等他的动作做出,后颈处便传来一阵剧痛,他只觉得眼前的景象仿佛发生了天旋地转,随后砰的一声倒地。
在昏迷之前,他的脑中闪过了最后一道想法。
嫪毐发现自己逃跑了,派人前来灭口。
候兴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视野之中都是一片漆黑,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双眼正被一张黑幕遮挡,嘴巴被堵住,双手也被绳子紧紧地绑住。
他全身扭动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但是并没有任何的用处。
这时,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交谈的声音。
“王上。”
“寡人让你们去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王上?难道是秦王!?
候兴心里骤然一跳,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他控制着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听了下去。
“和王上所说的一模一样,长信侯并非是宦官。”
“……”那声音停顿了。
长信侯!
看来自己猜得不错,这个王上果然就是秦王。
候兴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更加激动了起来,因为他从两人的对话之中能够很清楚地知道秦王也在暗中调查嫪毐。
这样的话,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其他的呢?”
“还不清楚,只是我们在雍城遇到了相国大人手下的罗网,发生了一些交手。”
“罗网,麻烦吗?”
“罗网的人并不多。”只是说到这里,声音迟疑了一下,“而且不知为何,长信侯府中的护卫出乎意料的闲散。王上,我这次还抓了一个人回来。”
“什么人?”
“长信侯手下的门客,他是被长信侯从府里扔出来的。”
“哦?带上来。”
“是。”
轻微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候兴又开始剧烈地扭动了起来,那被堵着的嘴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很快,绑着绳子的双手被解放,眼前的布条也随之松开,刺眼的光射进候兴的眼中,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挡,直到眼睛逐渐能够适应之后,才缓缓移开。
这是在一间大殿内。
候兴将塞外自己口中的布团取出,转头,他的身侧站有一个身穿轻甲的侍卫,当初应该就是这个人在雍城打晕了他,把他带到了这里。
候兴收回目光,接着抬头向上望去,见到殿上那人,面色一凌。
他双膝下跪,俯身,朗声道。
“候兴拜见大王!”
嬴政坐在殿上,只是抬眉瞥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他的语气平淡。
“你是嫪毐手下的门客?”
“正是。”事实上候兴有些不想承认。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被嫪毐扔出来?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至于具体什么事情侯兴当然不会说明,他低声道:“因为一些事情,小人和长信侯发生了一些争执。”
说完,他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地抬头看着嬴政。
“大王,小人有要事禀报。”
“什么事?”
“长信侯嫪毐目无王权。”
嬴政冷厉的目光投射过来,淡淡道:“你说的目无王权是什么意思?”
锐利的眼神让得候兴下意识地一抖,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语气紧张地说道:“小人之前长信侯手下的门客,也曾被重用,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才导致了如此境地,但是在争执的过程中,小人亲耳听到长信侯嫪毐自称说是王上的假父。”
略显颤抖的声音落下,嬴政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脸色愤怒,语调冰冷。
“你知道欺骗寡人的后果吗?”
候兴心里有些害怕,虽然他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也仅仅只是口头之言,他再次叩首。
“小人,小人愿用性命担保。”
……
……
相国府。
屋内有两个人,一个是吕不韦,另一个则是当初在雍城玄子烨和第五见到的那个杀字级的杀手。
这时,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在他的手中拿着一副画。
“相国大人,画已经画好了。”
吕不韦接过画一看便差不多已经认出了玄子烨,但是为了确定,他还是问了一声一旁的杀手。
“那日你见到的人是不是他?”
杀手仔细地观察了几眼,应道:“没错。”
看来并没有其他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人在操纵。
吕不韦向着画师摆了摆手,“下去领赏吧。”
画师笑了起来:“多谢相国大人。”
说着,告退离开。
看着画上的男人,吕不韦陷入沉思,眉间紧皱,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如此束手无策过。
罗网是吕不韦手下锋利的爪牙,七国之内几乎没有能够与之对抗的组织。但是前几日,掩日却死在了这个人的手里。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这种程度的高手为什么他却没有任何的消息。
事实上,他其实早就知道玄子烨了,只是当是秦王死的时候他并不在场,所以造成了现在他只知道这个人却并不认识其相貌的局面。
“相国大人!”
一个声音在屋外响起。
吕不韦闻声出门,门外站着一个身穿布衣的男人,他问道。
“什么事?”
“有消息,大王招长信侯嫪毐回咸阳,意欲免除长信侯的爵位。”
免职?
吕不韦一愣,为什么王上这个时候要免嫪毐的职位?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