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也没想到,自己那本是为拖延时间的举动,会被宗承业过份解读。
为什么会只派一万人前来城下阻击傅昭的前锋队?
原因太简单了,因为他的人手就那么多啊!
除去孟羊那一万人外,陈泽手头总共也就两万人而已,既要负责撤出粮草,还得戒备着不让那二三十万的战俘暴动,人手方面当真就是捉襟见肘,再分不出多余的人来。
可这明显有违常理的举动,再加上孟羊那超高的战力与狂傲的态度,宗承业多想一层也是正常的。
于是,局面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沉默中。
陈泽需要的就是时间,自然不会去主动挑衅朱炎大军,孟羊固然嚣张到不行,终究也没有再越雷池一步,只领着自己的部队谨守城外,不让己方的动向被朱炎帝国方面察觉。
如此过了怕不有一个时辰,首先坐不住的,还是朱炎帝国方面。
“将军,这样不是个办法啊!”
城楼之上,有将领向宗承业进言,神情不大好看。
时间,他们眼下最缺的就是时间啊!
为了拖延时间,他们原本的统帅张承望甚至不惜以性命交托,用自己的命来为这最后的一百万朱炎大军争取到突围的时间。
可这用命换来的时间,就这样被浪费掉了。
开口的是情报官,本就是张承望的旧部,在向宗承业开口进言之前,他甚至已经暗自派人去到博安城那一边,去向张承望禀报如今的局面。
甚至于他还希望,能够借以此来劝说张承望改变主意,亲自回来带领他们突出重围。
相比起宗承业的小心谨慎,张承望的行军风格明显会激进许多,也更加符合于眼下局面的掌控。
宗承业正自皱眉思索之际,抬头看了一眼进言的情报官。
他何尝不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他又何尝不知道再拖下去于己不利?
可那又如何?
敌势不明,你让他怎么敢轻举妄动,又怎么敢不顾一切率兵总攻?
这不是他的风格。
可如果不拼……难道就这么困死在博安城里?
左右为难的宗承业心下苦笑,自己到底还是离开战场多年,早没了当年那股锐气。
一边是有可能会中敌方埋伏,一边却是再等下去就将会断绝的生机,两权相害取其轻之下,宗承业终于咬牙,下达了命令。
“传令下去,作好突围准备!”
深知眼下绝非再纠结下去的时候,即便是再感不妥,他也只能作此选择!
与此同时,陈泽那边。
“公子,该撤的都已经撤了!”
许青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
孟羊那边为他争取到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他没有丝毫浪费,用尽了全力去贯彻陈泽下达的撤退命令。
先是刚运来不久的大量粮草,趁着夜色的掩护,被他派人又火速给运了出去。
粮草的事情倒还好,毕竟也是刚刚运来,甚至连车也没卸,再直接运走便是,战俘的问题才是花费许青精力最多的。
为了防止战俘暴动,陈泽在搭建军营时就有过刻意的布置,在营中划分出了十块区域,每块区域纵横交错,彼此之间被他自己的三万精兵分隔开,使之不能相互联系,又能被严密看管。
此时要撤,许青首先要做的就是将战俘驱赶回营房,不令他们发现外面正在进行的战局。
这可是个力气活。
战俘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些。
就只是带人去到各块关押区域驱赶战俘而已,许青都是累得满身大汗,好歹还有郭子谷青锋等人的帮忙,终于在一个时辰后完成了这份艰难的任务。
眼下一切收拾停当,就等陈泽一声令下之后,他们这三万人马便可全部撤退。
听完许青的汇报,陈泽点了点头,颇有些遗憾地往博安城方向望了一眼。
刚才孟羊城率人的那一番屠杀又带给了他二十来万的战功,将养成赵云花费的那五十万好歹是补回了小一半。
而城里眼下还有着大量的敌军,这些敌军看在陈泽的眼里,却是一个个的战功点数。
可惜陈泽也知道,对方沉默了这么久,当下一次再举兵出城时,就绝不是一两万,两三万而已,必然是破釜沉舟的倾巢出击,仅凭他的兵力是肯定吃不下的。
“鸣金收兵!”
压下心中那贪婪的想法,陈泽向传令兵吩咐一句。
要收的自然是孟羊那一支嚣张到不行的万人精兵,此时天色已暗,下令撤回部队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同时,也是在给暗中潜伏的陈明等一众斥候部队递出了信号,让他们由潜藏处撤了回来。
“哈哈哈,你们这些孬种洗干净脖子等着,大爷我回去痛饮三碗之后再来取你们狗命!”
闻听金鼓,孟羊在城下肆意狂笑,随即重重往博安城方向吐了口口水以示自己的不屑,大手一挥,“走,回去喝酒吃肉!”
众兵士闻言也是纵声狂笑,学着孟羊的样子向博安城头的朱炎将领们各种轻蔑不屑,这才随之一道往军营后撤。
却不想这一道鸣金同时也是让正准备孤注一掷的宗承业迟滞片刻,刚部署好的针对孟羊军的围剿计划顿时作了废。
经此一耽搁,却又给了陈泽更多的撤离时间。
汇拢了己方所有人后,许青那边依照陈泽的指令,将军营中的火把灭了大半,只留下必要的照明所用,使之从外面看进来昏暗无比。
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由博安城方向到陈泽驻扎之处隔了不短的距离,由博安城方向看过去,陈泽的军营影影绰绰,不知驻扎着多少兵力。
然而朱炎方面却不知,那些看似人头攒动的景象,却只是陈泽令手下士兵预先在树林中砍来的枝叶,在军营中插得到处都是,黑暗里视线不清,再被夜风一吹,火光摇曳间,凭空为朱炎大军们营造出一种敌军人数很多的假象。
实则陈泽早已领着手下精兵,由军营中穿行而出,由后方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只余下尚不明就里的大量战俘们,还在各自牢营中抗议着今日的晚饭还没有着落。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