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入城。
有鉴于杨明忠此时手下只有十万兵力,为了稳妥起见,陈泽并没有让自己的十万大军驻扎在城外,而是随之一起进了特尔城。
相比起博安城的规整方正,特尔城却是呈椭圆形,城内随处可见火凤造型的雕塑或图案,倒是别其一番风味。
入城之后,陈泽当即明白了杨明忠敢于分兵的原因。
特尔城的平民在看到属于青阳帝国的军队入城时,眼中的神情竟然很平静,并没有因敌国军队攻陷了自家城池而起的那份仇恨感。
杨明忠似乎也很克制,在攻下特尔城后,没有令手下士兵过多骚扰城中平民,感觉上就像是正常的一支部队换防而已。
只不过换掉的是朱炎帝国的士兵,取而代之的是青阳帝国的军队。
多走了一段路,看到了更多的朱炎平民后,陈泽也渐渐明白了这种异常平静的原因。
特尔城内的平民大多衣不蔽体面黄肌瘦,一见可知似已许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对于如此之大的一座主城来说,这是不可想像的。
因战略位置的重要性,无论如何,主城的供应都会得到保障,即便是发生了大灾荒,那也得从周边的小城搜刮出不多的粮食以供应主城的消耗。
能够生活在特尔城的平民,本不应该忍饥挨饿才是。
所以……
“民怨?”
陈泽想了想,向微笑不语的杨明忠问道。
杨明忠笑看他一眼,感叹一声,“陈兄弟果然心计过人,只是看了两眼就找到了其中关窍!”
“不错,正是民怨!”
他随手扫了一圈大街上行动缓慢的平民,嘴角微撇道:“张承望那家伙这次算是孤注一掷了,派了那么庞大的军队攻打博安城,每日里需要消耗的粮草自然不是个小数目。”
“他们又是远征在外,不比咱们在博安城占据主场之利,所需要携带的粮草当然也是极为庞大!”
陈泽点点头,杨明忠的意思他当然理解,事实上当初他正是针对朱炎大军的后勤辎重部队下了手,这才一击切断了对方的补给供应。
“如此庞大的军粮早超出了南特行省短时间内能够提供的极限,想来那张承望也是自平民口中抠出了大量的粮食用以补贴军队所需,却是弄了个天怒人怨。”
杨明忠提起敌国的伤心事,笑得特别畅快,得意道:“所以说,最希望这场战争停止的人,不是咱们,也不是朱炎帝国的军队,反而是受到极限剥削的平民!”
“我这刚一进城便发觉了这一点,即便咱们是侵占了他们的城池,可并没有过度骚扰生活在此的平民,反而还停止了对他们粮食物资方面的剥削,这才使得平民们默认了城池被占的事实,没有暴动,反而更希望就此保持下去。”
“当然……”
杨明忠冲陈泽挤眉弄眼,凑近了两步,低声道:“其实我这里的粮食也是在沿途从朱炎帝国的辎重部队手里抢下来的,算起来,也还是这些平民的粮食!”
这话说得陈泽只能苦笑。
用对方的粮草攻占了对方的城池,相反还让城中的平民乐于接受这个现实,不得不说,这确实有点……
这次一战朱炎帝国为攻,青阳帝国为守,攻方的平民实在很难如博安城的平民一般产生出同仇敌忾之心,毕竟战火并不是烧在了自己脚下。
他们能感受到的,就是来自于军方的无尽剥削罢了。
“另外两城的情况大致与特尔城这边相同,所以我才敢于分兵突袭,眼下南特三座主城的敌军已经尽数被俘虏,只待郑大人那边再派大军来接手,咱们就算是站稳了脚跟!”
说到这里,杨明忠为自己即将立下的大功,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陈泽一到,虽然只有十万兵力,到底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要知道眼下整个南特行省的兵力都处空虚状态,陈泽的到来,无疑又给了杨明忠一剂强心针,让他对占领对方三座城池更加有信心。
有三座城池在手,即使南特行省方面想要夺回,将其余城池不多的守军全都汇聚到一处倒也是兵力不少,可短时间内哪能统筹得当?
南特行省的主帅战死在了博安城,军机总长也带着那百万大军转为了流寇,光是挑选出一位能够临危受命的将才怕都得费不少事,又何谈整顿兵马。
更何况真要将所有守军都整合到一处,也就代表着将会放弃省内其余的城池!
张承望兵败的消息经杨明忠刻意的散播之后,南特行省内谁人不知?
眼下的南特行省正处兵荒马乱之际,要是将附属小城的守军全都调走,各地流窜的贼匪还不闻风而动,趁机大发一笔国难财?
都成了贼匪了,难道还指望这些流寇对帝国尽忠不成?
他们大可以尽情烧杀抢掠一番,待吃得个脑满肠肥之后,一扭头直接向杨明忠这里投诚,朱炎帝国那边又能拿他们如何?
说不定还能借此洗白上岸,凭借从朱炎帝国抢来的刚才我,从此在青阳帝国混个风生水起也说不定。
各城仅有的丁点守军,根本不敢妄动。
至于朱炎帝国由别处调派援军,一来山高路远,等他们到了,安洛行省的大军也早到了,凭借城防优势,还真不怕对方来攻。
二来南特行省的失利必然已经传入了其他两国的耳中,特别是紧邻南特行省的地方,各自都在虎视眈眈,只等一个机会便会狠狠地再从朱炎帝国身上撕下一块肉来,邻省的兵力在此时又哪敢轻动?
本来是一次志在必得的行动,眼下却让朱炎帝国突然处在了尴尬两难之境,南特行省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想明白局势,陈泽突然生出一股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感觉。
他与杨明忠的兵力固然有六十万,但放在帝国层面却也是绝对不多,然而就是这不多的兵力,此时却成了狠狠插在南特行省心脏上的一柄尖刀,拔还是不拔,都得鲜血狂流。
“杨将军立此大功,当真可喜可贺!”
陈泽笑着向杨明忠拱了拱手,并不因自己让出了这份功劳而有所懊恼。
“哪里,这都是陈兄弟的功劳,待他日论功行赏时,本将军一定要为陈兄弟争取一份头功!”
杨明忠赶忙回礼,言辞恳切。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