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马辉其实并不是奸细么?
在马辉决定之后,他的命令被快速传达下去,众副将们固然心中仍有迟疑,可既然对方的命令没错,那就不妨先看看,再作定论。
而离开的副将们没有发现,那个一直以来都对马辉横眉冷对的巫鹏,却在众人散去之后,并没有离开。
两人,不,三人,马辉、巫鹏、黄实,他们三人在临时搭建起的营帐中落座,而原本那剑弩拔张的气氛,也在四下无人之后,变得缓和起来。
巫鹏在看着马辉,而马辉也在盯着巫鹏。
半晌之后,两人突然相视而笑,一如往常那般风平浪静。
而在旁边的黄实,也跟着两人微微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叹息。
“兄弟,哥哥我的演技如何?”
巫鹏笑了半晌,走上前去拍拍马辉的肩膀,却又将另一只手摊开在马辉眼前,心有余悸道:“你看我这手心的汗水?”
马辉也是跟着他大叹了口气,反手握着巫鹏的手,面色认真道:“巫兄弟,这次是我欠你的,他日这份人情一定会还你!”
“这是说的哪里话来?”
巫鹏却一把将他的手甩开,瞪大眼睛道:“你我既然是兄弟,我不帮你帮谁?”
“再说了……”
他顿了顿,话音小了些,往帐外瞄了一眼之后,压低嗓音道:“那郑元郧何曾将咱们当过人来看,他既然不仁在先,就别怪咱们不义在后!”
话及此处,两人尽皆沉默,只有那黄实对此毫无所觉。
他本就不是郑元郧的手下,自然不会更多感触,不过,当年他在华老手下时,却根本没有经受过马辉巫鹏二人的苦楚,此刻也只能陪着叹息一声。
不错,巫鹏一直以来都是闹得最凶的那个,这件事其实三人早就有过商量,而且打从一开始时,马辉就没打算瞒着巫鹏。
两人有着过命的交情,当年马辉甚至还救过巫鹏一命,而巫马两家本也是世代交好,两人的儿女甚至都结过娃娃亲。
有这层关系在,当马辉来到西陇城,重遇了巫鹏之后,立即便将其拉到旁边,将自己已经投诚洛总兵的事情告之。
最初时,巫鹏当然是面色大变,认为马辉这是找死之举,可当马辉将自己身处的困境道出时,巫鹏却沉默了。
两人都为郑元郧的心腹,自然知道郑元郧的为人处事方法,也知马辉这一次虽是被人算计,可毕竟是有违郑元郧的命令,而导致事态的发展超脱出了郑元郧的控制。
如此一来,若无事还好,但若有事,郑元郧一定会将过错全推到马辉的身上。
可怜马辉只是一小小的校尉,如何担当得起一个行省的利益得失,若是此事真由马辉来扛,那么他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都算还好的,估计会直接在郑元郧的报复下,被诛连九族!
九族啊!
这当中巫鹏与马辉的关系菲浅,两人甚至还是未来的亲家,这件事会不会也连累到巫鹏,这实不好说。
而且凭巫鹏对郑元郧的了解,估计怕是没跑了。
于是,一方面是不忍老友出事,另一方面却也是为自家考虑,巫鹏不管怎样,眼下也唯有站在马辉这边。
当然,他还有另一个选择,就是立即将此事禀报给郑大人,从而戴罪立功,在这件事上将自己给摘个干净。
可一来他自然与马辉的交情更厚,对方毕竟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二来这一时半会儿,他去哪里向郑大人禀报?
巫鹏是被黄实带着在南特行省的深山老林里转悠了快一个月的,早已远离了战事的他,此时根本不知道郑大人到底打到了哪里,又在哪里落脚,那么他如何去打小报告?
而且马辉既然敢于如实相告,难道就不会防着他这一点么?
于情于理,在公在私,巫鹏在权衡利弊之后,总算是作出了自己的决定。
他,决定帮马辉!
帮马辉也就是帮他自己,而且马辉这一步虽说是险棋,可一旦功成,却也是有着天大的好处。
要知道马辉是向洛总兵投诚的!
虽然在安洛行省这一亩三分地上,郑大人显然要比洛总兵更强势,可出了安洛行省呢?
作为首都青锋城的总兵,洛总兵手头的能量只怕是要高出郑大人一个量级。
马辉舍了郑大人而选择洛总兵,这也是个聪明的作法。
在郑大人的手下,马辉,或者说是他巫鹏,固然说起来是心腹,但以军阶而论,他们还不是被重用的存在。
但一旦他们在这里助洛总兵成事,可想而知,对方日后定然会待他们不薄。
虽是一步险棋,也不是没有利益可言,巫鹏的决定中,洛总兵这个因素不得不说,也是占了一些的。
于是,三人在商议之后,便让巫鹏来唱这个白脸,一路上都对马辉诸多质疑,随后更是因为他的激进,从而在众副将中脱颖而出,成了副将一方的代表,来代替他们说话。
这么做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果然,有巫鹏顶在前面,而他的话也全是说出了副将们的心声,是以再没人越过他而直接向马辉表达自己的不满。
就连那封书信,也因为此时副将们对巫鹏的信任,而只任由他念了一小段,并没人再去观察全文。
其实,那封信自然是伪造的,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马辉还在克坦城时,陈泽命人找来的书法大师临摹的郑元郧笔迹。
可既然只是模仿,那就当然会有被人看出来的危险,所以这封信才直接被巫鹏截留,并没有落入到副将们的手中。
当然,那封信上也就只有郑元郧的印章是真的,因为那本就是郑元郧交给肖度,然后又被谷青锋给抢了的来。
自此,在听到居合城被攻破后群情激动的副将们,便在马辉巫鹏黄实这三人的一唱一和中,怒火被渐渐平息,甚至巫鹏还给出了暗示,等到回去安洛行省后,再将此事交由军机处定夺。
而军机处……
安洛行省的军机总长可是华老!
华老乃是站在陈泽这边的,东西交由他来定夺,那马辉还能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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