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将军追随圣上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功勋,独自领兵以后,先在塞北大破突厥二十多万,现在又在南疆破敌二十余万,如此纵横南北的盖世功绩,我大隋立国以来,也只有杨素做得到。秦大将军所立之功,远远超过杨素,这可是本朝罕见的帅才。”
说这话的不是杜如晦、也不是魏征,更不是凌敬,竟然是大萧后,只见她一脸激动的说道:“圣上,今天是我皇族多年来首次拜祭父皇,刚刚拜祭完毕捷报即至,捷报之中又提到我大隋军队撤离不久,山体立即滑坡,淹埋叛军,这或许是父皇在天之灵护佑,所以秦大将军不仅是大帅,还是我大隋的福将,理当从重赏赐。”
众人不禁将目光看向了杨侗,大萧后说的大家都明白,只是将所有功劳都归在秦琼头上,对主帅张镇周是不是有些不公?
不过,平南之战好像都是秦琼一个人在立功,这家伙实在太猛了,把所有人的光彩都夺了个干干净净。不赏肯定不行,赏吧,貌似秦琼已经到顶了,怎么赏??
“……”杨侗忍不住看向文帝墓碑,心中也不自禁疑神疑鬼起来。
虽然他知道山体为何滑坡,但正如大萧后所言,这山体早不滑、晚不滑,偏偏是在隋军退走以后滑,难道真是天意?难道真是文帝在保佑不成?
良久,杨侗笑着说道:“叔宝此战,实在太精彩了,为我大隋南方扫平了最大的敌人,无论如何都应当予以奖励。”想了一想,又说道:“自今以后,国公之爵以美称为尊,,地名和功劳威望之封并列其次。即日起,秦琼的胡国公爵位改为冀国公。”
众人倒是没有意见,因为美称本身就极为罕见,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就超过另外两种,只不过一直没有形成规则罢了。
“秦琼手持‘圣武三十势’天勇刀,朕加封他为‘圣武三十六天罡’天勇护国神将。礼部将他所立之功传檄天下以示褒奖,同时也是振我大隋尚武精神。”
‘圣武三十六天罡’早已闹得沸沸扬扬,文臣之中最受拥护的莫过于杨恭仁、其次是韦云起和‘百战百胜’的牛人杨善会;武将则以秦琼呼声最高,排名第二的居然不是罗士信,而是万绿丛中一点红的阴明月和水天姬……但不管文武,直到今天还没有定出一人。如今秦琼成为第一个上榜天罡,那是天大的荣耀,比起左卫大将军、翼国公更加让人艳慕。
“喏。”杜如晦连忙应道。
“对了,天罡画像由朕亲自手绘。”杨侗的素描水平可不差,他自己画的话,画像一定比传统的意境画更像本人。这一刻,便是魏征、杜如晦、凌敬、裴行俨、牛进达都吃醋了。
杨侗看了看山下气势宏伟的建筑建,又说道:“着令工部在山下修一座‘镇国神殿’,专门悬挂天罡画像,等以后…再塑琉璃神像。”
“圣上英明。”众人明白杨侗的意思,这所谓的镇国神殿,其实就是镇国神庙,这可比什么谥号实在得多,享受皇族香火等于是封神了。
而事实上杨侗也确实是这意思。子孙后代拜祭国之英雄,比起拜虚无飘渺的神佛强百万倍。
“此番平南之战,张镇周、房玄龄、左天成、冯立、徐世绩等将也是功勋卓著,等到他们凯旋归来,朕再一一嘉奖。”倒不是杨侗偏心,实在是秦琼这家伙太能打了,不说这一次,林士弘的主力也是他解决的,大萧后说他纵横南北,真的一点都不假。纵观大隋上下,貌似也只有杨素达到秦琼这个高度。
此间事了,杨侗又带着一家子拜祭了杨昭,然后和老婆孩子拜祭卫玄、阴世师、骨仪……
看着屁颠屁颠跟着自己的杨峥,杨侗问道:“峥儿,最后都学了些什么?”
“学了很多。”
“是吗?有没有不懂的地方?”
“确实有。”杨峥点了点头。
“说来听听。”杨侗笑着说道:“我学问虽不如诸多大儒;但论及见识、眼界,放眼天下,强过我的也没几个。”
“前不久虞先生教了一些儒学,但孩儿觉得儒学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作为杨侗重点培养的儿子,杨峥年纪虽小,但显然是学了不少知识,一听父皇有了考较之意,顿时神采奕奕。
杨侗问道:“你认为哪些是自相矛盾。”
“比如说‘亲亲相隐’和‘大义灭亲’,就是自相矛盾的存在,着实是令人费解。”
杨侗无语了,虞世南这家伙竟然教一个屁大点的小孩‘大义灭亲’?这老头到底要干嘛?
不过儿子既然问到了,杨侗也不能避而不答,可是‘亲亲相隐’和‘大义灭亲’哪怕是到了世纪也说不清楚,这让他如何解释?
想了一想,干脆偷换概念的问道:“那你以为儒学是一门什么学问?”
“治国之学。”杨峥答道。
“治国之学?”杨侗嗤之以鼻:“《论语》读了吗?”
杨峥点头道:“孩儿已然通读了,其意也很简单,就和父皇的写的《三字经》一样,都是教小孩做人道理。”
“那我问你,《论语》有哪句是教你治国的?”杨侗再次反问道。
杨峥想了老半天,不太确实的说道:“好像没有。”
“正如你所说,《论语》记载的是孔圣的感悟,他教人如何做人、做好人。而人们也常先做人再做事,这话确实没错,因为做人的行为准则是让你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是让一个人能够判断是非对错。但是会做人的人,未必能做事、会做事……就拿著名的诗人、大儒薛道衡来说,此人德高望众、人品也无可挑剔,却把一点小事情处理得一塌糊涂,更遑论治国了!”
“这……”杨峥小声问道:“不是说他得罪了先帝吗?”
“无稽之谈。”杨侗摇头道:“先帝还在扬州当晋王的时候,薛道衡就不只一回得罪先帝,但先帝爱惜他的才华,始终亲厚有加,先帝即位后,依照文帝对薛道衡的处罚,命他去岭南上任,意思是随便做个样子,然后调他回京当秘书监,他当了一年,就辞职不干了,先帝也没有为难他,召他回京养老。但这老家伙一点都不安分,没事就写诗讽刺这个、讽刺那个,几乎将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几乎成了人人喊杀的过街老鼠,先帝还是舍不得,让他写篇文章歌功颂德,只要写了,那么先帝就能以此为名,狠狠地夸他一回,这样,别人也不会要他老命。可是他上奏了一篇《高祖文皇帝颂》,把文皇帝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但话里话外都和《鱼藻》类似,就是怀念武王讽刺周幽王的!然后,大家就抓住这一点要他死。当一百个人之中,有九十九个人要他死的时候,先帝也没办法。”
“这就是父皇所说的会做人,不会做事吗?”
“对,其实真要追究起来,他连人都不会做,不然也不会人人喊杀喊打。”说到这里,杨侗又说道:“咱们估且算他会做人,但他确实是不会做事,这种人要是当县令,估计要把同僚得罪惨,大家相互看不顺眼,连整个县的事情都无法正常运作,试问,这样的人能治国吗?”
“这…孩儿不知道…”杨峥太小了,还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总之,四书五经等等儒学都是做人的道理,却没做事的方法。你要是一个县令,你要怎么治理一县?”
“明正典刑、明察秋毫、惩恶扬善、鼓励耕作、教化百姓……”杨侗滔滔不绝的讲了一堆。
杨侗笑问道:“那你说的这些,有哪一条和儒学有关?”
“教化百姓!”杨峥倒是学了不少,仔细想想,跟儒学沾边的好像就是教化百姓这条。
“要是百姓一家人饿得快死了,他们能接受你的教化吗?”
“这一家肯定要找吃的,根本没空听我教化。”杨峥说道。
“这就对了。”
“那儒学岂不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当然不是,它教你孝敬父母、热爱自己的国家、爱护自己的子民…这些就是做人的道理。怎么没用?”
“……”杨峥一脸句号。
“很多知识,还不是你这年龄能够理解的。不是说你笨,而是你太小了。”杨侗哈哈一笑:“回到你最先的问题,你说的‘大义灭亲’并非是儒学,而是法家之言,至和儒学相冲之处,可拆分开来,一为德治,一为法治,此乃儒家可使百姓知礼仪、懂大义,乃是立身之本;若想百姓生活富足,需农家、墨工、商家;若要天下太平,需要律法约束人们的行为;若要百姓身体好,需医家治病;若要国家不受外敌侵犯,需兵家练强兵;若想知道明天是否有雨,需道家、阴阳家……总这不可独尊某一家学说,否则就会天下大乱!”
“那佛家呢?”
“佛家?没用。”
“佛家导人向善。”
“剽窃儒家的。”
“佛家让人不要争强好胜。”
“剽窃道家的。”
“佛家……”
“剽窃……”
最后,杨峥说道:“那不是强盗吗?”
“你这话,还真没冤枉佛家。”杨侗赞许道:“它打着孝敬佛祖旗号谋夺百姓血汗钱和田地、打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旗号包庇杀人犯、打着‘佛度有缘人’的旗号把人家孩子骗去当光头佬、打着‘修行不够、心不诚’的旗号诓骗成不佛的小光头和百姓……”
“真可恶。”杨峥一脸厌恶之色的说道:“那它会什么?”
“会骗钱。”
“难怪父皇要禁光头佬……”杨峥气愤填胸,双眼喷火:“实在太可恶了。”
“夫君你这样不好吧?”卫凤舞好笑的看着父子俩。
“事实就是这样。”
“好歹人家也是百家……”
“它有资格吗?”杨侗摇头道:“春秋战国时期就有百家了,那时候,这个歪门邪道还不知在哪呢。进入中原以后,才偷这家、偷那家,东拼西凑成现在这模样。”
“偏见。”卫凤舞懒得理他了。
……
或许,杨侗的偏见引来了佛祖的愤怒,就在他高谈阔论,说佛家万般不好的时候,一只来自西海郡的信鹰飞往大兴城,尊佛教为国教的吐蕃踏上雪域高原,正往北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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